百悟皆空

本质是只鸽子精

【蒲唐纬钧/校园AU】少年行

*写在前面:

涉及主要人物:蒲唐纬钧and文韬

主cp蒲唐双向暗恋 副cp纬钧地下情

校园流水账文学,jojo主视角

ooc全是我的,美好是他们的。




Sum:献给高三。





九月。

 

远处居民楼的灯光亮成一片,在漆黑的连繁星都没有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温柔。唐九洲托着脑袋看窗外居民楼里在放的电视剧,打开窗户吹夏日的晚风。

 

晚自习的大课间,班里好多人都出去跑步去了,剩下的就留在教室里写作业。明明是课间,却静的好像是还在上自习。

唐九洲作业写了一半,看着练习册上那些扭曲的英文字母就一阵头大。蒲熠星此刻已经做完了作业开始知识梳理了,唐九洲看着对方的to do list上一项项划去的事项,又看看自己手边一摞摞没写完的数学卷子,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

 

班主任再三强调,他们这是高三,是最后的冲刺,要把所有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不能懈怠。唐九洲在讲台下面听着陈词滥调昏昏欲睡,被班主任一个点名惊醒。

 

"唐九洲,重复一下我刚才说了什么。"

"说了……说……"唐九洲冲着蒲熠星挤眉弄眼,但是蒲熠星从来不听这些无聊的讲话,数学作业都写了半面了,表示十分爱莫能助。

 

他又看向郭文韬——对方埋头书海,连个眼神交流都没给他。

 

事实证明,把所有希望寄托于隔了大半个教室的周峻纬很不靠谱——"说,说要我们保重身体?"

 

哄堂大笑间,唐九洲清楚的看到周峻纬拿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保重身体,我看你就剩保重身体了吧?坐下!都高三了心还飞着呢。"

 

高三。

 

唐九洲的高三就这么开始了。

 

 

 

//

 

高三生一向是没有任何课余活动的。高一高二运动会,他们补课;高一高二周六日,他们补课;高一高二放国庆,他们……

这倒是不能补课了,毕竟是法定节假日。

但是作业和线上辅导是依旧存在的。

 

"你们不要老是想着放假了,这开学回来就是月考。高三的月考,那就要当成高考来应对,这样你们到时候上了考场才会不紧张知道吗?"

 

"这高考完了是将近三个月的假期,月考完还得学学学。"唐九洲小声跟蒲熠星嘀嘀咕咕,"哪一样了。"

"撒老师就这套说辞,你听听就完了。"蒲熠星忙着赶语文默写,没功夫搭理他。现在诸葛亮正声泪俱下的"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没空理会唐九洲的日常牢骚。

 

唉,整天学习,这都快走火入魔了。

唐九洲哀嚎着把自己的作业装进书包里,严重怀疑自己是要背一个炸药包回去。

 

"阿蒲,我在门口等你啊。"

"好。"

 

"先别急着走,把值日做了。"

铁面无私郭文韬拦住想要偷偷从后门溜走的蒲熠星,一把把扫帚塞到他手里,

"开学就月考,布置考场你就别溜了吧。"

 

蒲熠星倒也还没到大言不惭面不改色的逃值日这种程度,只好灰溜溜的接过扫把。唐九洲抱着书包在班门口看自己的考场,下意识的往上找了几行找到蒲熠星的名字。

 

考场是按照上一次月考的成绩分配的。蒲熠星在他们班本班教室考试——也就是年级最靠前的三十六个人中的一个。上一次考试英语和语文双重夹击,唐九洲这两科是惨不忍睹,于是也只好被分到了石凯他们班。

比起"降级",唐九洲更在意的还是不能和蒲熠星在一个班考试。

 

唐九洲等了半天不见蒲熠星出来,只好晃荡着去看他们班考试的座次表。蒲熠星和郭文韬挨着,他们两个每次不是第一就是第二的,像是超市里捆绑销售的产品。

周峻纬和他俩隔了一行,位置也很靠前。

 

"九洲!"蒲熠星拎着扫把叫他,"我还要一会呢,你别等我了。"

唐九洲看看蒲熠星,又看看擦窗框的郭文韬,竭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不那么勉强:"哦哦好,那我先走了。"

 

微笑,微笑,再微笑。

唐九洲骑着车掠过十月的夜晚。

 

快点回家,我要赶紧写作业了。

 

 

 

//

 

齐思钧吃饭的时候说,下周他就要开始集训了,会消失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来年的三四月份考完。

 

"其实以前一直也在两头跑,不过现在就是相当于把重心完全放在艺考上面了。"

 

唐九洲一边扒拉饭一边听周峻纬问他:"那学习怎么办?"

"等艺考完再补呗,我已经和老师请好假了。"

 

"那你是下周开始就不来学校了吗?"唐九洲突然捕捉到了更为重要的信息。虽然自从高二分了文理科他们就不常见面了,但是午饭晚饭还是经常凑在一块吃的——当然,不算为了学习经常拿面包对付午饭的郭文韬和蒲熠星。

这突然一下子见不到齐思钧了,还真是很不习惯。

 

"是。"齐思钧点点头,他抬起头看见周峻纬诧异的目光,下意识闪躲了过去。这件事他连周峻纬都没有告诉,这个决定实在太过于重大了,让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不过我还是会有空就看消息的,你放心,'唐九洲和他的帅哥朋友们'这个群我会时时关注的。"

"明明是帅哥唐九洲和他的朋友们!"

 

齐思钧的打圆场圆的了唐九洲,圆不了周峻纬。

 

他趁着齐思钧洗手的功夫从后面窜出来,语气里很是不悦:"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反正……你也会知道的,早说晚说没区别吧。"齐思钧洗完了手,想要逃开,"对不起,下次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周峻纬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旁边的同学听到,

"为什么不敢和我说?怕我拦你吗?"

 

齐思钧真的觉得周峻纬应该去做个什么猜别人在想什么的嘉宾,这样保证能挣的盆满钵满。

 

"嗯。"齐思钧点点头,他在周峻纬面前向来很诚实(当然艺考的事情除外),"你的意见对我来说很重要,所以,在我没做这个决定之前我不敢和你说。"

 

这句话很受用。水流声哗哗的冷却着周峻纬的心绪,他故意不去提醒齐思钧那句"很重要"有多么像一句表白,幼稚的就像是没长大的小屁孩。他甩干了手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其实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支持的。"

 

换做平时,齐思钧肯定要说什么现在还在学校,你说话注意点这样的话。周峻纬一边跟着齐思钧上台阶一边等着他的这顿教训,然而今天齐思钧竟然难得的没有说这样的话。

 

"我会好好加油的,你放心。"他顿了顿,看向周峻纬,没好意思说出他的后半句话:

 

也是为了我以后有资格和你并肩而立。

 

所有人都有算计。

譬如蒲熠星算计的是下一次怎么成绩超过郭文韬,郭文韬算计的是怎么能拉开分,唐九洲算计的是英语考多少分才不至于把他总分的裤衩都扯下来,周峻纬算计的是考到多少才能稳上自己的梦校。

 

而齐思钧,除却梦想的重量之外,他不敢说自己没有算计过"般配"两个字。

 

 

 

 

//

 

十二月入冬,唐九洲唯一的感觉就是早起的晨跑更加痛苦了。他揣着兜,一边背诵逍遥游一边冷的直掉眼泪。

 

"你这怎么还跑哭了?"蒲熠星跑在他旁边,惊异于唐九洲的"特异功能"。

"我这是冻的!"唐九洲一眨眼,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一滴,"诶呀吗,迎风泪太难受了。"

"你要不先溜吧,我给你盯着。"

 

唐九洲摇摇头——撒老师丧心病狂,继考场要按成绩排之后连座位都要按照成绩排,一个月一换。唐九洲就是学秃了也坐不到蒲熠星身边去,只能上课的时候偷偷朝着蒲熠星的方向走神几分钟。

晨跑是他唯一能够正儿八经站到蒲熠星身边去的机会,就算今天泪腺掉出来了,他都要说一句帮我安回去我还能跑。

 

唐九洲在蒲熠星身边又吸鼻子又掉眼泪的,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蒲熠星在跑完第三圈之后终于看不过眼,把自己兜里因为不够潮流而冷落的围巾扔到了唐九洲脑袋上:"你要不裹上一点吧。"

"啊?这怎么裹?"

"就这样嘛……"

 

"蒲熠星唐九洲,你们两个出列在裹木乃伊吗?唐九洲赶紧戴好你的围巾给我回队伍里去。"

 

 

唐九洲回到班里的时候脸还是红的,他把蒲熠星给他的围巾工工整整的叠好放进了桌斗里,是平常他自己叠衣服的时候绝对不会拥有的细致。

其实时至今日,他都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什么喜欢蒲熠星,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蒲熠星。

他宁愿这些问题都像解析几何一样有套路可言,有公式可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除了让他一头雾水之外别无他法。

 

齐思钧作为唯一知道他这个秘密的人,跟他说过感情这种东西就是很没有道理的,你要是能分出个一二三四五来那就不叫喜欢了。

 

"不过,"齐思钧看向唐九洲,有些讶异,"你怎么不跟他表白?不像你的作风啊。"

"我喜欢他也不一定要他知道对吧,"唐九洲趴在桌子上,头顶上的风扇呼呼的吹着,吹得他困意逐渐凝结。他打了个哈欠,换了一边趴着,刚刚好能看见坐在门边上的蒲熠星,"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现在这样,是哪样呢?

 

是他们两家并不太顺路,每次说完再见之后唐九洲都要把自行车骑的飞快才能赶得上"应该到家"的时间;

是每次唐九洲都会多看一眼蒲熠星的排名信息,他得了第一比自己名次前进了还高兴;

是蒲熠星顺嘴一提的内容唐九洲都有认认真真的记下来,拿到手机就是一通恶补知识,只为了下一次能接上话;

是唐九洲真的有把蒲熠星当成追赶的对象。

 

这些蒲熠星都不知道。

 

但是这样也挺好的。

 

世事总是不如意。唐九洲要忧心的是明天的词汇小测,是数学卷子里必须要冲击一下的最后一题,是语文作文千万不要跑题,是理综要合理分配时间。

暗恋蒲熠星这件事,只不过是万千烦恼中最让他能抽离一下缓一口气的事情。这是他的幸事,是他难得的一点属于自己的情绪。

 

 

"峻纬,这个英语完形你看懂了吗?能帮我讲讲吗?"

唐九洲可怜巴巴的拎着五三去找周峻纬,语气无比恳切。周峻纬一扫唐九洲的作答区,好么二十道题错了八个,正确率高达百分之六十。

 

英语老师的"完形最多错两个"的教诲还响在耳边,周峻纬揉着眉头问他:"你哪不会。"

"我……哪哪都不会。"

 

还没等周峻纬帮唐九洲女娲补天,郭文韬就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说道:"撒老师让你去找他一趟。"

周峻纬大惊:"我犯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让你去找他。"

"还有说谁吗?"

"阿蒲。还有我,我去过了。"

 

"蒲熠星"这个名字背后尚且还有一些违规违纪的可能,但是三好学生郭文韬是铁定干不出什么需要被找家长的混蛋事的——干了老师也不回信。周峻纬长舒了一口气:"那就没什么大事了。"

 

唐九洲支棱着耳朵听完了全程,等周峻纬走了之后才向郭文韬问道:"什么事啊?"

郭文韬想了想,撒老师叮嘱过他这件事不要跟班里的同学讲,但是他还是觉得不要瞒着唐九洲比较好:"冬令营的事。不过你可别跟其他人说了。"

冬令营的名额有限,学校是顺着成绩往下捋的。只有像郭文韬他们这样金字塔顶尖的学生才能拥有"知情权"。

 

唐九洲哦了一声,拿着他满篇红叉的英语完型打算回到座位上去。冬令营名额轮不上他他是清楚的,蒲熠星郭文韬周峻纬有资格他也是清楚的。

 

只是那天,他突然间心里无比酸涩,突然间意识到他和蒲熠星之间隔着的不是半个班的座位,也不是考场上的几十或者十几个座位,而是更加遥远的距离。

他只有拼尽全力追赶才能站到他身边。

 

唐九洲看着他的英语完形叹了口气。

 

为什么一天没有四十八个小时呢。

 

 

 

 

//

 

期末考试安排在一月中旬,考完之后就是接着补课小半个月,然后再是十天的春节假期,再然后就开学了。

 

唐九洲被雪花一样飞下来的试卷压的麻木,课间就靠不到二十秒的头部活动来解救他的肩颈部位。唯一的幸事是他上一次月考发挥超常,直接从班级中游蹦到了上游,和蒲熠星就隔了一个周峻纬。

唐九洲乐此不疲地借着周峻纬的手给蒲熠星递小纸条——往往在他们一致认为听不听没啥区别的语文课上。唐九洲的小纸条往往很无聊,废话密度高到每条只用看前几个字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是蒲熠星倒是每一条都很认真的回复,导致周峻纬被他俩弄的厌烦,趁着蒲熠星转过头来无声地跟他对口型说:滚。

 

周峻纬要更年期了。

这是蒲熠星给唐九洲回的纸条。

你最好别惹他。

 

 

高三的生活枯燥的像是被人一遍遍重复播放的歌曲,唐九洲闭着眼就能默写出一周要干的事情来。

考试——出成绩——讲评——再考试——

周而复始。

 

蒲熠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上心起了唐九洲的英语成绩——或许是上次周峻纬看到唐九洲惨不忍睹的完形决定让英语课代表好好拯救他一下。

但是对于唐九洲而言,这个世界上最惨的事情不是发英语卷子,而是要让蒲熠星看他的英语卷子,并且当众处刑。

 

这无异于让他在大礼堂跳一曲极乐净土。

……他甚至更乐意去跳极乐净土。

 

摸着良心说,蒲熠星确实很尽职尽责,他每天忙完自己的学习还要往唐九洲这里打一转看看他的英语作业做的怎么样了。

但是唐九洲更觉得蒲熠星是在以羞辱自己一塌糊涂的英语来作为他枯燥生活的乐趣。

 

"你能跟我讲一下这里你为什么要选这个词吗?"

"我觉得这里应该选一个类似于'坍塌'的词意,然后这个词是'逃跑'。"唐九洲看向蒲熠星——很好,蒲老师脸色正常,语气正常,看来没有生气的征兆——小心翼翼的试探道,"但是我担心这个词有我不知道的熟词生义。"

 

"……你这担心实在是太多余了。"

 

唐九洲捂着脸只想逃跑。

 

 

 

 

//

 

消失了快三个月的齐思钧终于在春节有了消息,往群里发了一个大红包。就跟鱼塘炸鱼一样,往日里被当成留言板的群聊此刻叮叮咚咚的就压根没停下来过。

 

唐九洲看着自己五十块钱的红包只抢到九毛八,对自己的手气陷入了沉思。

 

客厅里除夕晚会的声音还在响,但是唐九洲此刻却只能坐在桌子前面分析混乱家族的遗传病可能,探索化学实验为什么又出现了诡异现象的奥秘。

这都没有道理啊没有道理。

 

"叮。"

手机又响了一声,唐九洲打开一看,是蒲熠星来的消息:化学留的什么作业?

 

今天过年,你却只问我留了什么作业。

蒲熠星,你的名字叫无情。

 

唐九洲一边找自己的记事本一边觉得更凄凉了。

 

还没等他凄凉完,蒲熠星又给他发了一条微信:你家今年买烟花了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唐九洲先回完了他的第一个问题,然后才答道:没有啊,怎么了?

 

蒲熠星:我家买了。

蒲熠星:一会放。

 

啊?啊??所以你是来炫耀的是吗?

 

唐九洲气的当即就想摔了手机。

 

唐九洲嚷嚷着想要放烟花这件事几乎人尽皆知。齐思钧都说,没有唐九洲说"啊我好想放烟花"的春节是不完整的。

这件事情的前情是市区内为了减少污染禁放烟花,唐九洲已经好多年没见着过烟花的影了。蒲熠星他爷爷家在郊区,自然不属于烟花管控的范围之内。

 

唐九洲:酸了酸了。

蒲熠星:没事,一会拍照给你看。

 

给、你、看。

唐九洲明知道蒲熠星没什么别的意思,却又忍不住胡乱猜测这几个字背后隐藏了一些别的意味。

 

蒲熠星又传过来一个视频,是他录的放烟花的场景。背景音吵吵嚷嚷,唐九洲却还是准确的辨别出了蒲熠星的声音。

 

今年你看到烟花了。

 

好吧。唐九洲勾起嘴角,挡住蒲熠星消息前面的字。

 

给我看。

只给我看。

 

 

 

 

//

 

齐思钧的校考结束在草长莺飞的三月。他走出考场,终于放下被牵动的已经发酸的嘴角,他的文化课还需要接下来三个月的恶补,但是对他而言这场漫长的马拉松比赛已经接近了尾声。

周峻纬已经很久没有和齐思钧一块回过家了,自从他开始集训之后,他们两个就由地下情变成了网恋模式。

 

所以当齐思钧走出考场看见周峻纬的时候,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他小跑两步扑到周峻纬怀里,给了他一个实打实的拥抱:"你不是应该在上课吗?"

"体育课,我请了假偷偷跑出来看看你,一会再回去。"

 

周峻纬顺手接过齐思钧的背包,他知道这个时候很多事情都很重要,比如高考,比如不久之后的联考。取舍之间,他明白自己应该像蒲熠星一样先把私人感情放一放,闷头学习才是正道。

只是,他总觉得齐思钧该比这些还要重要一点。

 

这是他的取舍。

 

"不嫌麻烦。"

齐思钧这样说着,却并没有真的怪他。他看向天边明晃晃的日头,笑着说道:"总算干完了一件事了,感觉离最后的大结局又近了一点。"

大结局,那是齐思钧和周峻纬一遍遍用来给彼此打气的承诺。等捱到高考结束,他们两个就能光明正大的牵手走在马路上,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的提防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教导主任和老师。

 

那是黑暗高三生活中难得的一点盼头。

 

 

唐九洲坐在操场旁边的椅子上写作业,弓着背弯着腰还要借用树叶层叠间的那一点点光亮。前几天他们班里开了班会,老师要每个人写自己的高考目标分数和大学,写完了还要贴到墙上去。唐九洲咬着笔头想了好一会,写了一个大差不差的分数。

他其实没有什么所谓的目标和理想,现在唯一的所求也不过是在高三日复一日的碾压中活下去。他探头去找蒲熠星,想问他他的理想,哪知道蒲熠星的便利贴上竟然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写。

 

"阿蒲,你不写吗?"

"不想写。"蒲熠星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万一目标定的太高实现不了那多尴尬哦,而且我也不想给自己设限。"

 

唐九洲知道蒲熠星说的确实是实话,他没答话,听见他问自己:"你想去哪?"

 

"我?其实我也没想好。可能是北京吧——学校多一点而且我也比较喜欢大城市。"

"北京哦……北京空气很不好哦……"蒲熠星想了想,顺手写了一个北京的学校,"不过那就北京吧。"

 

他把写了自己目标和理想的纸递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唐九洲:"你帮我顺便贴到墙上去吧。"

 

唐九洲手里拿着两张相互紧靠的便利贴,便利贴上的字迹迥然不同。蒲熠星在很多事情上都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就像是这张便利贴上的学校,也并不是他最想去的地方。

唐九洲把这两张便利贴贴在了一个地方,就好像是同一个纸条上开出的两朵并蒂的花。

 

拜托,拜托。

唐九洲暗自祈祷,不管蒲熠星究竟想要去哪,都让他得偿所愿吧。

 

 

 

 

//

 

一模如期而至。

 

唐九洲站在大榜前查找自己的排名,他这次发挥的不好不坏,正好卡在了年纪第二十的位置上。

他又继续往上看,在第五名的位置上找到了蒲熠星。

 

"在看成绩?"

蒲熠星端着保温杯晃悠过来,他早在前一天晚上就问完了自己的成绩,因此对这张大榜没什么感觉。

 

他看着唐九洲对着大榜发呆,还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己的成绩,正想开口,就听见唐九洲说:

"额,胜负乃兵家常事,我相信下一回你肯定能拿第一的。"

"噗。"蒲熠星看着目光炯炯言之凿凿的唐九洲,没忍住笑出声来,"你相信管什么用,你出题吗?"

 

唐九洲一时语塞,他也没想好怎么安慰蒲熠星——毕竟他连第五名都没有拿过。只见蒲熠星慢条斯理的吹了吹刚从饮水机里接出来的滚烫的水:"好了,别那么苦大仇深的,又不是高考。而且就算是高考,也没什么的。"

他拍了拍唐九洲的肩膀:"我也是在跟你说,九洲。"

 

"放轻松。"

 

 

誓师大会赶在一个大风的阴天,操场边的旗子被吹得呼呼作响。郭文韬负责在主席台上发言,像个没感情的读稿机器。唐九洲觉得这些年他的演讲稿都是在循环使用的,拿之前的改一改就是下一次的了。

 

"我真的快能背下来了。"

唐九洲转过身跟周峻纬吐槽道,

"这些老师真的发现不了吗?"

 

"他们是要郭文韬去拿状元,又不是让他去当发言人,才不会管呢。"

周峻纬也打了个哈欠,努力睁开快要被风沙糊上的眼睛,

"对了下节课好像改英语了。"

 

"啊?靠为什么?"

"不知道,好像体育老师有事。"

"体育老师是不是在干兼职啊?"

"谁知道,反正体育课上也是写作业。"

"我好饿啊想吃午饭了。"

"我也有点。"

 

郭文韬念完了稿子,站在主席台旁边做背景板。他从上台开始就看见唐九洲和周峻纬在下面聊天聊的旁若无人,蒲熠星低着头站在队伍里左摇右晃的补觉,完全无视教导主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他刚才真的应该把词改成拼搏五十天,我们要气死教导主任。

 

 

 

 

//

 

知了烦人的叫声拉开了高考前最后一个月冲刺的帷幕。

 

唐九洲位子里存了足足有一把的咖啡,每次上课困倦的时候就低下头干嚼,堪称提神醒脑第一大利器。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咖啡粉的干涩卡在喉咙里,让他在一次物理课上当场表演口吐白烟。

每一科老师都像是变异了一样,不管从前有多么和颜悦色,此刻都像是扛了一把AK47,你一犯错就恨不得把你一梭子干掉。作为英语重度困难户,唐九洲每次周考完都能看见自己的名字被标黄加粗在成绩单的最后几行中,然后试卷上被写一个"找我"。

 

倒也不是没努力,只是这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实在是太漫长了,他就好像是不会游泳却掉进水里的倒霉蛋,只能挣扎着换几口气,然后又会沉到海底。

 

课间被两节课的老师瓜分,午休被讲题和问题占用,唯一能让他稍稍有些抽离的就是晚自习十五分钟的大课间。

为了让他们保证身体素质,大课间的十五分钟他们都被轰到操场上去锻炼。操场边上立着几盏不明不暗的灯,灯下还有小飞虫在环绕。唐九洲他们在操场的跑道边上一圈一圈的走着,侃天侃地。

唐九洲感觉自己一天憋着的所有话都要在这十五分钟说尽了。

 

他们几个七嘴八舌的吐槽着老师,食堂的饭菜,还有教室里可有可无的空调。郭文韬难得的话多,说他觉得那个空调快把人头都要吹没了。

 

我还觉得热呢。唐九洲接话道,要不我做个管道把冷气输送过来吧。

得了吧。蒲熠星毫不留情的给他拆台,你做的东西有什么挺过了三天的吗?

蒲熠星!唐九洲不满的叫他的名字,上一次的鸟窝只是个意外。

 

还有你之前说要给流浪猫做一个猫窝,最后把自己手给砸着了打石膏打了个一个月。郭文韬贴心的补充道。

你们太过分了吧!

 

周峻纬偷偷掏出手机,跟齐思钧分享一天的琐事。齐思钧往往不能及时回复,等他到了家,才能看见齐思钧有时差一样的"哈哈哈哈哈哈"。

 

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毕业典礼在五月末尾,学校放假一周让他们调整作息别再熬夜。唐九洲拎着校服外套去找各科老师要签名,又被细细碎碎的叨叨了一通:语文默写不能丢分啊,数学选填分值高可千万不能错,英语回去再看看范文背一背,理综要好好安排时间,别到最后来不及做了……

 

唐九洲听着那些唠叨,竟然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阿蒲,帮我签一下校服呗。"

唐九洲把笔递出去,指了指左胸口的位置,

"签这里。"

 

这是他高中三年来最大的私心。

 

 

"来,大家都检查一下准考证上的信息有没有有问题的,有问题的一会找我。笔袋里多备几支签字笔,别考到一半没水了。还有2B铅笔、橡皮什么的我就不一一提醒了,考了那么多次试了你们肯定也知道要求。"

 

"这虽然学校给你们放一周假好好调整一下作息,但是不许就放松了啊,最后一周了再坚持一下,胜利就在前方了。"

 

"身份证千万别忘带了,还有考场,提前几天去踩一下点熟悉一下线路,要是家里离得远的想想办法在旁边租个酒店住一下,每年都有因为什么堵车差点迟到的,多影响状态。"

 

"就把高考当成平时的测试,认认真真做,别去想成绩什么的。大家都努力了一年了,相信自己肯定有好结果的。"

 

"我平时虽然经常骂你们,说你们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但是其实班里的每一个同学都很让我骄傲,不管你们以后过的怎么样,我都希望你们能告诉我一声,我就很开心了。

 

"最后——恭喜大家,毕业了。"

 

 

 

 

//

 

六月。

唐九洲做完了卷子,对着窗外的阳光心无旁骛的发呆。教室前的钟表还在滴答滴答的响着,监考老师站在讲台前看着他们。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就像他不知道是蒲熠星抢先他一步表了白,不知道齐思钧和周峻纬的恋情会像一颗重磅炸弹一样炸的他"哦哦哦哦"个不停,不知道郭文韬会拿省状元去北大。

同样,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有的波折、分离、争吵以及种种不快。

 

但是没有关系。

 

他今年十八岁,还怀揣着对生活无穷无尽的幻想和憧憬,生活里最大的困难就是一场已经快要结束的考试。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一切也都来得及。

 

他来得及成长,来得及去面对未来所要经历的一切不如意,来得及把莽撞变成深思熟虑,把幼稚变成成熟。

 

 

"各位考生请注意,本场考试已结束,请各位考生停止答题。"

 

 

但无论未来如何,过去又有怎样的风景,我亲爱的少年们,请你们大踏步的向着未来走去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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