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悟皆空

本质是只鸽子精

【明侦全员向AU】惊蛰又霜降·二

【第二案:红白喜事案 结案解析】


第十五章:并蒂



  “梦短梦长皆是梦,年来年去是何年。”

   


  沈毓苹死在一个雨夜,雨滴零零星星的打着,灵堂里的各色人等哭作一片,十岁甄灿穿着黑色的小洋裙,垂着眼,显得乖巧又温顺。

    

  这是她噩梦开始的地方。

   

  甄灿大约也记不清了,她究竟是为什么巴巴的要跑去沈毓苹的房间,又巴巴的要去给她送粥。如果她没有当初那些乱七八糟的良善,大约也不会撞破那个秘密。

  她看见陈管家握着她母亲的手,跪在床边,神色虔诚又温柔,她的母亲痛苦的闭着眼,流着泪说:“我还没见到我的灿儿……”

   

  她当下以为母亲是在说自己,拔腿便想要进去,却听见陈管家那一声低语,如同催命的魔音:“小姐若是在,大约也该出落的漂亮了。”

   

  甄灿生生的停住了脚步。

  她手上端着的热粥此刻变成了一股冒着浓浓热气的毒药,甄灿闻着刺鼻,带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她突然想起,母亲从不会叫自己“灿儿”。

   

  什么意思?

   

  “当初如果不是贪慕张家的权贵……若是能把灿儿留在我身边……若是当初没有拿那个弃婴与灿儿交换……”她耳边还是母亲那样温柔的声音,如今她听着却是十分刺耳。仿若一柄可以捶凿起来能断骨断筋的刀,一刀一刀,颇有灵性似的挑着她最痛苦的地方凿下去,看着她血肉模糊,身首异处。

   

  那她呢,她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甄灿只觉得满身气血倒行,脑袋嗡嗡嗡的响。十年里没有得到回答的冷落与疏离,始终与家里人不大相像的外形,她费尽心思也得不到的宠爱……

  这些终于得到了解释,只是因为她是个代替“甄灿”活下去的赝品。

  可没有人给过她选择,她也不愿意啊,为什么这些不快乐是施加在她身上的?

   

  “小姐,您怎么不进去?”

  甄灿被这一声轻呼叫的回了神,她捧着粥走进去,低声道:“母亲,喝口粥吧。”

   

  “我知晓了。”沈毓苹躺在床上,刚才的那些痛苦神色都不存在了。甄灿想起母亲似乎是个苦出身,家里只她一个飞上枝头变做了凤凰。她看向她,冲她招了招手:“你过来些。”

  甄灿看着一截她露出来的,宛如枯枝一般小臂,乖顺地站到她床前。

   

  “最近的功课,都做的怎么样?”

  “都好。”

  “那便好,不能懈怠了,知道吗?”

  “我知道。”

   

  沈毓苹闭上眼,声音沉沉的,似乎是在告诫甄灿,又似乎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张家是高门望族,你多读些书,才不会吃亏。”

  甄灿低着头,眼神却乱飘。站在一边的陈管家只看着病榻上的沈毓苹,连半点慈爱的眼神都不肯分给她。

   

  是啊,她是个赝品。一个赝品,又如何值得别人的爱呢。

   

  “母亲。”

  她打断了沈毓苹念经似的话,小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蹲下身子,将脸凑到她脸前,像个讨巧的猫似的,问道,

  “您能唤我一声‘灿儿’吗?”

   

  沈毓苹闭着的眼猛然瞪的老大,她又惊又怕,担心面前的这个孩子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但她面前的这个小姑娘,只是垂着眼睛,显得无辜又无害,轻轻地对她说:“我还没有听母亲这样叫过我。”

   

  “甄灿,你是甄家的女儿,往后要担起整个甄家……”

  “我明白了,母亲不必讲了。”

   

  她隐藏好自己伤心的神色,对她说道:“那女儿就先回去了。”

  “去吧。”

   

  甄灿的心碎了一地,是被人生生敲碎的,始作俑者恍然不觉,只将它的尸体抛进了河里,永远的冲走了。

    

   

   

  

  甄夫人死后,甄家小姐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从前乖巧听话,外人面前连大声都不敢,后来飞扬跋扈的很,有人稍稍忤逆了她的意思,便是一顿鞭子伺候。

  众人皆说是她年少丧母,甄老爷专心时政四处奔波也顾不得她,整个甄家由着她作威作福,故而长歪了性子。

   

  “要我说啊,不过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隔三差五的便找我们的麻烦。呸!”

  甄灿听见那群长舌妇又在议论的时候,几乎满脑子想的都是“还没点新鲜的了”。她一鞭子抽过去,正巧抽到了一个妇人脸上,立马一道红痕就显了出来。

  “在甄府议论甄府的小姐,你们也是活够胆了。”

   

  她插着腰,斜睨着这群老妈子,一双高跟鞋“噔噔”作响:“这世道乱的很,你们要是不想在甄府干了,就趁早滚蛋。”

  她的声音娇俏的跟个百灵鸟似的,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胆战心惊。那几个老妈子低三下四地求了她好半天,这才被她放了走。

   

  如今这世道饿殍遍野,他们出了甄府,不出几日便可能变成街上随处可见的被饿死的尸体,这笔帐实在是划不来。

   

  甄灿看了她们的背影一会儿,收了脸上的表情。她明日便要成婚了,和张鹤——那个她能成为甄灿的唯一原因。

  按理来讲她应该谢谢他,要不是有他这么一个人的存在,自己也没法进入甄府过上大小姐的生活。

  可十岁时候那被挑明了身份的痛苦还历历在目,这份回忆成为困扰她整整十三年的梦魇,挥之不去。

   

  她有时候梦见沈毓苹,有时候梦见陈管家,有时候梦见张鹤……他们笑的时候都是虚情假意的,让她看得生厌。

  他们的喜欢也好,尊敬也罢,都不是对着她的,他们只不过是看重她的那个名字。

  至于名字底下她到底怎么样了,也没有人会在乎。

   

  她还有个讨厌的人,阿双。那姑娘长得实在是像沈毓苹,尤其是她不说话的时候,只文文弱弱的往那里一站,便叫人疑心是沈毓苹的再生。

  大概也是因着这个原因,她格外格外讨厌她,在她身上下手下的也就格外重了些。看着她蹙起眉头,强作忍耐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夹杂了不忍和快意的复杂情绪。

  

  甄灿艰难长大的这些年,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要是她长得多像沈毓苹一点点就好了。她对镜自描,想要画出与沈毓苹相似的妆容,可怎样都不像她。

  她眉毛太浓,画不出那样弯弯的柳叶眉;她眼睛太亮,学不会她温柔持重的神情。

  她笑起来过于艳丽,旁人说起来或许能落得一句美貌的夸赞,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正是日日提醒她,她不过是一个上不来台面的弃婴。

   

  阿双大概是和她命里相克,甄灿费劲了心思都没得到的宠爱,她就凭着一张像极了沈毓苹的脸,得到了十足十。

  陈管家的关照,甄老爷的宽容,还有张鹤的爱。

   

  她真的不甘心,也真的不明白。

   

  她拿着鞭子找张鹤大闹一通,后者眼里只有冰冷冷的淡漠和硬的刺人的不在乎。他拽住她的鞭子,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世事不能强求?”

  “我不想明白!”她一把将自己的鞭子拽回来,“你我成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你可不要再旁生事端。”

   

  “如今甄府已然有钱有势,不必再背靠大树,甄灿,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放过?

  她冷笑,这些年,又有哪一个人放过她了?

   

  “张家的那本烂账,你也明白。”甄灿笑的很灿烂,“你要是不娶我,我就能把这件事闹的满城皆知,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

  

  张家的生意不那么干净,明面上做的是服装生意,手却伸的长的很——军火贸易,人口买卖,走私贩私,什么来钱快做什么。张家倒不一定会在这场闹剧中被扳倒,但是不能明哲保身却是真的。张鹤算是个死读书的,在乎这些在乎的不得了。

  甄灿看着他对自己终于不再是那样漠视的态度,感到很满意。

  

  “我自会娶你,你放心。”张鹤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她,“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将这账本再给第三个人看。”

  “我嫁了你,自然会听你的。”甄灿笑了笑,“你别担心。”

   

   

   

  大婚当日,甄灿看着人前笑的开心的张鹤与她独处时就变成了个闷葫芦,心里似乎有报复成功的快感。

  “你在这里待着吧,我去把这身衣服换了。”她如愿看到张鹤难得的看她一眼,“不如你在甄府好好走动走动?”

  “甄灿,你又不爱我,你这是何苦。”

   

  她的动作一滞:“我不爱你?”

  是啊,他又怎么会记得,当年也有过乖巧听话时候的姑娘。他又怎么会记得,她讲她爱他时候的虔诚神色。

  他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

   

  “是啊,我不爱你。”甄灿背对着他,“可我就是看不惯阿双,你又待如何?”

   

  等她换完了衣服回来,张鹤已经没了影子,桌子上只留着一张约了她两点十分去湖心亭的纸条。她不欲深究张鹤此时在哪,在干什么,因为这些都没有意义。

   

  两点刚出头的时候,阿双捧着一瓶样子精致的香水过来,说这是姑爷给小姐送的。甄灿最看不惯阿双那一份低眉顺眼的样子,拿了香水,喷在自己的手腕上,揉了揉。那一股子腻人的香登时充满了整个房间,她感觉阿双站的很远,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在阳光照耀下,阿双逆着光,人脸看不清楚,让她错觉站在那里的似乎是沈毓苹。

  

  “你很怨我吧?”她轻声问道,也说不清是问谁,“把你本来能有好生活都给搅和了。”

  她转过身去,阿双似乎又往外退了一步。

  “你不知道,那张家不是个安乐窝……你这样的小羊羔活不了多久估计就死了。算了,我说了你也不懂。”

  

  她低头看向张鹤送给她的香水,浅紫色的,这颜色的香水可不多见。

  “诶,这香水的颜色……”

  

  可还没等她问点什么,阿双就跟被踩了猫尾巴一样迅速溜走了。

   

  什么毛病这是。

   

  甄灿不与她计较,动身前往湖心亭。

  张鹤已然在那里等着了,见她来,帮她斟了一杯茶。

  茶汤颜色很深,甄灿不爱喝黑茶,她偏爱绿茶,茶汤透亮,像是她期待的自己那样:干净,明亮。

  

  当然,她也一条都没做到。

   

  “找我有事?”

  “把账本还给我。”

  “我当是什么事。”甄灿托着腮轻笑,“在我床头柜里。”

   

  张鹤似乎只是想跟她说这件事,拔腿便要走。甄灿放下茶杯,“诶”了一声。

  “你就这么不愿意和我待一待?”

  “我会做好甄家的姑爷。”

   

  他没有回头。

   

  甄灿手指紧紧抓住石桌边缘,痛的几乎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的真心总是被人扔在地上,从来没被人在乎过。

   

  “小姐,要我去把姑爷找回来吗?”

  甄灿一惊,转身看见陈管家站在她身后,脸上还是那一副恭敬的不得了的表情。甄灿知道他那样一副表情下对自己的厌恶,皱着眉问他:“我不是让你赶紧卷铺盖走人吗,你怎么还在这?”

 

  

  “小姐说笑了,当日将我买进府的是老爷,我要走也得老爷发话。”

  “就凭你和甄家正房太太私通,还不能让父亲把你赶出去吗?”

   

  陈管家脸上终于露出了点不一样的表情,他看向甄灿,叹了口气:“我记得小姐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是啊,不是这样的……”她捂着脸,似乎在笑,“我是怎样的,你们在乎吗?”

  她抬起头,直视陈管家的眼睛:“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还装给谁看?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沈毓苹的女儿了吗?”

   

  忘了是什么时候撕破的脸皮,甄灿也曾一字一句的威胁过他若是往外说一个字,那她定然不会放过他。

   

  “纵使你不是甄府的小姐,夫人老爷也都不曾亏待了你……”

  “什么叫不曾亏待?”她质问道,“对我不理不睬的就叫不亏待?这些年来对我冷淡不已就叫不亏待?……我去找父亲,你不走,我帮你走!”

   

  她怒气冲冲地想要冲出湖心亭,脖子上却被人狠狠勒住,她逐渐觉得眼前的景象模糊了,眼泪都要出来了……

  她大概是要死了。

   

  香水中的毒素终于起了作用,隐隐约约的,她想起阿双衣袖上沾着的一点香水—那分明不是紫色的……

  她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阿双躲得那样远。

   

  甄灿闭上眼睛,她腹部的疼痛已经被缺氧所带来的窒息感慢慢代替。

  她似乎看见了沈毓苹,那个折磨了她十三年梦魇的女人。

   

  她笑着,温柔而慈祥,对她说:“灿儿,我们回家去。”

  

  我们回家去。

  

  

  

  甄家的案子是一笔烂账,无论是否抓对了人都是带着一大堆的陈年旧事互相算计。

  

  甄灿无辜吗?阿双无辜吗?她们似乎都无辜,也似乎有不无辜。

  

  王鸥离开甄家的时候,看着离了三魄的阿双,她躺在床上,年轻的躯体里再也没有半点活人该有的生气。

  终其一生,她都要困于床榻了。

  

  阿双看着她,那一双眼睛里没了怨怼,只剩下浅浅的不甘。王鸥想到询问时她说的话,忽然顿了顿脚步,返回身去:“你是愿意我叫你阿双,还是甄小姐?”

  

  她张了张嘴,勉强发出一个“阿”的音节来。

  

  “阿双,我记得你说过,我和我的朋友长在一个不错的环境里,你说我们可以顺着心意来生活,是不是?”

  阿双愣住了,很显然她没有想到王鸥会说这个。

  

  “你来惊蛰的时候,可有看见我们的父母?可有听过我们有家里人来看顾?”

  

  王鸥蹲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何老师不知道他父母是谁,是在黑漆漆的地方长大的,后来遇见撒老师,才算有了点光,可后来差点为了他死了。撒老师呢,从前好端端一个人,卷到一片黑暗里来,为了点莫须有的罪责赔上身家性命,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漂泊了很久,只是为了大家再见一面。”

  

  “我听鬼鬼说,你很羡慕她和小白是不是?”

  

  “他们两个相伴走过了很多困难,生死都面对过,碍着一些劳什子规矩,却没法子成亲,也不敢说喜欢。”

  

  “至于我……”王鸥顿了顿,“我失去了一个爱我的人,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他了。”

  

  她迎着阿双惊诧的目光,慢慢站起身子,说:“不必艳羡别人,每个人都吃着生活的苦头,只是你看不见罢了。一味羡慕旁的人,只能伤人伤己。”

  

  王鸥走出门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跟阿双说了这么一段话,兴许是看着她这样有些恨铁不成钢吧。

  

  魏晨在门外等她,叫了一辆黄包车,冲她笑着说道:“你怎么这么慢。”

  “阿双是我讯问的,多说几句罢了。”王鸥不着痕迹地错过魏晨来扶自己的手,看着他黯然,笑了笑说道,“第一次办案子感觉如何?”

  

  “惊险的很。”魏晨答道,“我可是把张鹤给吓怕了。”

  “这倒是常事。”王鸥弯了弯眼睛,“上次撒老师跑去给人家普及法律知识来着,也把嫌疑人吓得魂都没了。”

  

  车子转了个弯,王鸥不经意间瞥见墙脚的一个人影,当即血都凉了半身,连忙叫着停车跑下车去。

  她在那个拐角处看了又看,却没看见那个自己熟悉的身影。

  

  “怎么了?”

  “没事,兴许是我看错了,我们回吧。”

  

  王鸥摆了摆手,向魏晨表示自己的歉意。

  

  她坐上车,心神不安的理了理裙子。

  

  应该是看错了。

  可是,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

  

  她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衣服的布料中。

  

  那个人,是乔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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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第二案完结撒花!


负责人:魏晨 

正确率:60%


恭喜推理正确的宝贝👉🏻见提问箱里我的回答


推理正确的宝贝都可以点梗!点梗范围:魄魄 双北 明侦全员

点梗六月回来再写


要去认真备战高考了 卸lof


我们六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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