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悟皆空

本质是只鸽子精

【魄魄AU】落南山-1

*首先,理论上来讲,这个是个短篇,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我弃坑 是因为我现在高三,写的时间少,所以就写一段发一段了


*其次,好久没写了,手生,写的不好见谅




#只要想起人生中遗憾的事,梅花就落满了南山#





1.




吴映洁十五岁那年,她最年长的皇姐被送去和亲,良辰吉日在下月初六。


她知道塞北苦寒,知道那里的王粗野无理,更知道那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已死的父亲的妃子可以继续送给他的儿子。


就像是个屋里的摆件,随意被别人送来送去。




她的皇长姐,生得一副花容月貌,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阁女儿。她听到这道圣旨,几乎是不敢相信,不相信她花一样的姐姐要被扔到那种地方去,拉着翠儿问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便提起裙摆往她皇长姐的宫殿跑,远远地便瞧见流水一般的珠宝首饰搬进宫殿里,正殿桌子上还码着一套整整齐齐的嫁衣。




她皇长姐见到她,只是娴雅地招一招手,笑得比哭的还难看:“鬼鬼,到这来。”


她一溜小跑地过去,扑进她怀里,带着哭腔的叫了一声:“长姐。”




“不许哭,女子出嫁是好事,不许哭。”或许被她勾了伤心,长公主的话里也带了哭腔,“以我一人换大吴的安宁,不亏。”


她听着这话,更想哭,埋在她衣服里嚷道:“塞北要打,便跟他们打。何必要皇姐来牺牲?!”


长公主拍了拍她的肩,一面是安抚,一面是让她噤声。


后宫之地,不可妄议朝廷。所以他们这些生在后宫长在后宫的人,便自然而然成了前朝的牺牲品。




忆及此,她眯着眼看向窗外,声音轻的好似是从天边来:“能离开这座牢笼,我很知足。”




吴映洁不是个会知足的人,她站起身来,眼睛红红的,发誓道:“等我长大了,必将皇姐从塞北救回来,到时候,连同前朝所失的十二城我也必将一起夺回来。”


长公主笑了一下,捏她的脸蛋:“鬼鬼惯会说笑的,你一介女儿身,怎么夺呢?去瞧瞧他们送过来的聘礼,如有你心仪的我便送给你了。”




吴映洁摇了摇头,她不要那些东西,如果可以,她宁愿用自己所有的珠宝首饰换皇姐不去塞北。她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落到长公主的梳妆台上,那放着一个玉镯子,看着成色不太好:“我想要那个。”


那玉镯子倒不是什么金贵之物,是她的婢女出宫时为了感谢她送的。那时送了一大堆的东西,镯子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件。


“你想要便给你吧。”她挥了挥手,示意婢女把它包起来,“长姐出嫁后,你可不许再胡作非为了。母妃年纪大了,你是她在宫里唯一的依靠了,不许气她,惹她生气,知不知道?”




吴映洁一扁嘴,不满的应道:“我何时惹母妃生气了……长姐,你这话说的就没有道理。”




长公主被她这样子惹得发笑,掩着嘴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摸了摸她的头发:“在这宫里我最舍不得的就是母妃和你了……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吴映洁那时候并不知道,“好好的”对于一个生活在宫里的人来说是多么的艰难,她的皇长姐深知这个道理,但还是这样跟她说了。




她想把自己来不及被安放的一生留给吴映洁,连同她所有剩下的好运气,都留给她。






……




白家这几年也算是顺风顺水了。


白家的老爷现如今是鼎鼎有名的镇北大将军,他家大娘子也被封了诰命,嫡子如今也渐渐长成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一时风光无量。


十三岁的白敬亭被父亲拉着入宫,说是要谢皇恩。他虽不知为什么自己也要去,但伴君如伴虎,多谨慎些总是没错。


宫里的繁文缛节甚是烦人,白敬亭觉得自己简直跟个木偶似的由他们摆来弄去。他不说话,面上也没露出半分不悦,铜镜里的小公子玉带束发,担得起玉树临风这个词。




“一会儿我要去见陛下吗?”白敬亭耐不住心中好奇,偷偷问身边打扮他的姑姑。掌事姑姑笑了一下,没说是也没说不是,问道:“白小公子喜欢宫里吗?”


这宫里抬头望过去是四四方方的天,连鸟雀的叫声都有些合乎规矩的意思。白府虽然也有繁文缛节,但到底白老爷是武将出身,随意了许多。




“喜欢。”




可在这宫里哪能随便说自己的真心话呢。




“那白小公子以后便留在宫里,和皇子公主们一块读书,好不好?”




白敬亭心里大惊,这才知道他为什么要进宫。他才是他父亲的谢皇恩。


父亲手握兵权,若没有他在宫里制衡,总有一天皇家会认为白家功高盖主,除之而后快。




只有把他—这个白府的嫡子留在宫里,皇上才会放心白家不会举兵谋反,才能安安稳稳的在他那位子上继续坐下去。




“听凭官家安排。”




他垂着眼,看样子很是顺从。掌事姑姑见多了人心,知道他心里是不愿,好言安慰道:“白小公子也不必难过,皇子公主们不少跟白小公子年岁相仿,会玩到一块去的。”


白敬亭点了点头,像是听进去了这话,掌事姑姑很满意,说道:“我这便牵着白小公子在宫里走动走动。”




白敬亭跟在她后面,抬头瞧着漆红的宫墙。这些红墙绿瓦锁住了多少人,他从小就并不向往,哪知道却也由不得他了。




“芳姑姑?”白敬亭抬头,却见对面是个粉雕玉砌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粉红色的宫装,身后还跟着几个婢女。她笑起来时弯着眼睛,看着格外像温良无害的小鹿,“这是谁啊?”


“回六公主,这是白家公子,送进宫来做伴读的。”




“白家小公子?”她眯着眼睛想了想,问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白敬亭。”白敬亭朝她礼了一礼,“六公主安。”


“芳姑姑是要带他去见父皇吗?”


“奴婢带着白公子在宫里四处走动走动。”




小姑娘眼睛转了一转,说道:“我带着他转吧,不劳烦芳姑姑了。”


“这……”六公主眼下最得皇上的宠爱,她也不好驳了她的面子,“麻烦六公主了。”


“无妨。”她招了招手,示意白敬亭走过去,“白敬亭是吧,你跟我来。”




“你多大了?我从前没瞧过你。”


“臣十三有余,年初随母亲入过宫宴,怕是公主没注意臣。”


“十三岁……比我小些,可你长得却是比我高多了。”


白敬亭跟在她身后,盯着她簪子上垂下的珠子在她耳边摇来摇去,她猛地一转头,珠子差点抽到他身上,吓得他赶忙往后一躲。


“你怎么不说话了?”吴映洁皱着眉,“跟个哑巴似的。”


“臣,不知该说点什么。”




“停停停,少跟我在这臣来臣去的,你就叫我鬼鬼就好了。”


这六公主委实活泼了点。


白敬亭长于贵族,身边的表姐表妹的皆是大家闺秀作派,见他只笑笑便过去,唯独这皇宫里的六公主,叽叽喳喳的跟只小山雀似的,吵得人头疼。




可父亲母亲相敬如宾,正房就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偏房倒总是热热闹闹的,可说到底也跟他没什么关系。这个六公主,闹腾是闹腾了些,但是也让人觉得有温度,愿意亲近。




“那边就是御花园了,白白,你喜欢什么花啊?”


白敬亭被她叫的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答道:“公主这么叫臣……我,似乎不太合适。”


吴映洁柳眉倒竖,问道:“怎么不合适?”


“公主身份尊贵……”




“白敬亭。”她开口截住了他的话头,“我知道白家,你父亲是镇北大将军,你母亲是诰命夫人,你是白家唯一的嫡子。你的身份,同样尊贵。”


白敬亭看她,小姑娘脸上分明一团稚气未脱,却有了几分不怒自威的皇家威严。他扯着嘴笑了笑,想要反驳她,跟她说自己不过是官家制衡父亲的棋子,说他这个嫡子,不过是父亲用来充门面的,却想着一个小姑娘大概不懂前朝的人情世故,噤了声听她“教诲”。


“我叫你白白,因为我们年岁相仿,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不为旁的。”吴映洁抬头看他,弯了弯眼,“这下可以了吗,白白?”




“自然可以,鬼鬼。”






……




宫里的日子比白敬亭想象中要好过许多,他被安排和皇子公主一起读书。官家的后宫并不充盈,白敬亭没几天便认全了人。


吴映洁似乎很喜欢他,日日黏着他,白敬亭并不反感,或许也是没有他反感的机会。




吴映洁并不喜欢听先生讲课,上课时摇头晃脑的差点一脑袋扎进砚台里。白敬亭拉了她的领子一把,皱着眉头说道:“你昨日几点睡的?”


他终于不在吴映洁面前端君臣之礼,这一点让她很开心。于是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撒娇似的说道:“也没有多晚……我今日寻了一个话本子来看,很好看呢。”


她无意间往他身边凑过去,桂花味的梳头水甜的让人想要咳嗽。白敬亭侧身避开一些,问道:“讲的什么?”


“讲的一个姑娘家做了将军,她相好的是个郎艳独绝的大才子,我只看了一点,还没看完……”她眨了眨眼睛,“我看完,不如借你看看?”




“不必。”


他对这种爱情故事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白白你可真是无趣。”吴映洁撇撇嘴,倒没真的生气,“御花园的荷花开了,你想不想去看看?据说中心有一朵白色的荷花,开的可大可大了。”


白敬亭也听课听的生厌,听她这样说,也生了兴致。面上不显,可屁股底下却跟长了草似的坐不住了,问道:“你若是逃了课,官家管不管?”




“不管。”吴映洁瞬间知晓了他的意思,狡黠地冲他笑着,“你是被我强拉去的,父皇也不会管。”




荷花的确如吴映洁所说那般开的极好,水面上一大片摇曳着的荷花,却不娇弱,笔直笔直的挺立在那里。吴映洁不知道从哪里拣来的石子,一小把,全被她拿来打水漂。她手艺不行,看得白敬亭一面啧舌一面摇头。


“你厉害,你来啊。”


吴映洁赌气似的把石头子往他手里一揣,叉着腰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厉害。”




“看好了啊。”他唇边漾起骄傲的笑意,轻轻一扔,那石子就轻巧的在荷叶交错的水面上轻点着远去,一连跳了十下才慢悠悠的沉下去。


“哇你这么厉害啊!快教教我!”




白家没什么好玩的,唯有打水漂,成了他生活中唯一可以解解闷的东西。白敬亭给吴映洁示范了几次,她始终不得要领,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说道:“你拉着我打,快点。”


白敬亭从前所学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在吴映洁这里都不知被谁吃进肚子里了,总之是一概不作数。他赤红着耳朵,轻轻握住她的手腕:“要像这样……”




小姑娘还没长开,但眉眼间隐约有了几分漂亮的姿色。她一贯爱穿浅色的衣服,尤其偏爱粉和鹅黄,不过这两个容易艳俗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也只剩下了一派明亮。


她眼里兴致冲冲,完全没有想到白敬亭此刻的窘态,他只要一低下头去,便能清晰的看到她脸上细密的绒毛。




“白白?”


小姑娘疑惑他的动作怎么停了,抬眼看他。白敬亭偏过脸去,不去看她蝶翅一般颤动的睫毛:“你自己试试。”




吴映洁学着他的样子打出去,倒没他这么厉害,不过也跳了五下才沉。她心里欣喜,拽着他的袖子嚷道:“白白你看啊!”




“挺厉害的。”白敬亭错开半步,不看她,“你倒是在这种事上都挺有天赋的。”




“你这话可不像夸我。”吴映洁翻了个白眼,跟他斤斤计较起来,“我还带你出来玩了呢。”


皇家小公主,琴棋书画一样没学懂,骑马射箭倒是学的一样不落。白敬亭暗自腹诽,看着吴映洁的眼睛却没这么说出来,笑着说道:“那证明,你变聪明了。”




“你!”吴映洁气的追着他打,不过白敬亭跑得快,总是在她能看到却打不到的地方,气的吴映洁拿石子扔他,“有本事你不要跑啊!”


“有本事你就追上我!”




吴映洁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来气。她本来就是皇城里最骄傲的公主,从来也不肯屈居人下,白敬亭若让她还好,不让她,她偏就存了要和他一较高下的心。


把零碎石子往路边一扔,使得是马踏飞燕似的轻功,仿佛凌空而起,到他身前狠狠拽住了他的衣襟:“还跑?你跑得过我吗?”




白敬亭倒是没想到她轻功这么好,他们走的路周围没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吴映洁几乎是飞过来的。她头上的珠钗乱的快要掉下来了,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地瞪着他,看着倒是有点滑稽。


白敬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替她把簪子插好:“我不跑了。”




吴映洁也知道她此刻的头发乱的不得了,干脆把上头的簪子手饰一件一件摘下来揣进怀里,又从自己腕上解下来一根红缎子,很是熟练的在自己脑后绕了几圈,她的头发便利利落落地束了起来。


“我就说这些首饰麻烦。”吴映洁皱着眉头,“顶在脑袋上沉得慌,倒不如发带方便。”




“这女子首饰这么多,就是要人家端庄大方的坐着。你日日飞檐走壁,自然容易散。”


白敬亭觉得她好玩,自己倒还没遇见过抱怨首饰太多的姑娘。


“端庄大方是一种活法,飞檐走壁又是一种活法。”她瞥了他一眼,一派坦荡,“我没强拉着那些在闺阁中的小姐出来,她们也不能说我这样是不应当。”




吴映洁的活法他没见过,不过若他可以,他也愿意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活。


吴映洁见他不说话,戳了他一下,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说什么?”


“说,”她咳嗽两声,压低嗓子,像是在学宫里的姑姑,“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嫁人啊,没有夫家敢要的……”




她学的肖像,白敬亭也被她逗乐,顺着她问道:“怎么嫁人?”


“那就不嫁。”




她说的很认真,低着头往回走:“我知道我这想法很可笑。但是白白,宫里的女人嫁的好不好?她们吃穿不愁,享着泼天的富贵,可这一生她们都要被圈在四四方方的宫墙里了。作为女儿家的时候,她们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可是只能被圈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了。”


白敬亭明白她的话,看着她的背影。小姑娘爱穿艳色,又不安分,像一只小马驹似的。只是这马的性子烈,烈得不肯在马厩里安稳的度过一生。




白敬亭感觉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一部分热度被她唤醒了,也翻滚出火苗,也烧的他不安分。




“那就不嫁。”




他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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