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魄】救赎
白梦想x鬼可云
一个惊天的拉郎配 脑洞提供者 @李佳怡
全文1.6w+
黑化会有 血腥暴力有一点 但是相信我 这还是一个一如既往的比较和善的小故事
ooc勿怪
#遇见他之后,她走的每一步都是救赎#
01.
鬼可云从前逛知乎的时候看到过一句话:毁掉一个人究竟有多容易?
底下的回复很多,有一些是自己的经历,也有一些只是为博人眼球的段子。
她记得发出这个问题的人后来又补了一段话:或许是不经意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又或许是什么无心的举动,都会将一个人拉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那种绝望,无助,以及在黑暗里要了命的沉溺感。
那时候的她对于这种矫情的问题嗤之以鼻,翻了翻下面几个神评也就一笑而过。
后来她摆脱了过去之后又找到这个话题,认认真真的写道:毁掉一个人可比拯救一个人快多了。
因为堕落,会上瘾。
02.
27岁的白梦想,是个没什么梦想的圆梦师。
他的工作无非就是给小朋友扮扮牙仙,告诉他们要相信自己都嗤之以鼻的童话;或者是借着什么慈善的旗号帮助重症病人实现他们生前最后的愿望,实则是公司赚的盆满钵满。
他没有什么梦想,也并不是什么悲天悯人的救世主,只是偶尔也会因为别人的愿望酸了鼻头。
可惜也是仅此而已了。
03.
第一次遇见鬼可云的时候白梦想几乎以为自己见了鬼。
她的脸色几乎是惨白,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就像是他小时候看的动物世界里狼的眼睛。
她一开口,白梦想差点就要坐到地上去。
“我的梦想就是找一个人。”
“找人?你确定吗?”
这些年他也听过不少奇怪的梦想,可是要找人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对……他叫吴所谓。”她看他一眼,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清。
白梦想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名字,然后又抬起头来问她:“价格的接受范围是多少?”
“我没有钱。”她有些局促的低下头去,“可以……分期吗?”
白梦想“啪”的一声合上了本子,又一个打算空手套白狼的家伙。
倒也是怨不得他这样斤斤计较的,白日梦公司开业还没多久,好几个项目都是执行了一半委托人直接消失,公司老总为了这事强调了好几遍,他总不至于为了一个陌生人断送掉自己的奖金。
“鬼小姐,等您有了钱之后欢迎再来找我。”
他站起身,不顾对面那人红透了的脸,伸手招来了服务员买单:“这次就算我请你了。”
鬼可云全程低着头,他能清楚的看见对方由于窘迫而攥皱的衣角。
白梦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兴许是看不惯那人明明顶了一张纯良至极的面孔,却在眼神里压抑着浓稠的阴郁。
鬼知道呢。
“我不会接受你的委托的,鬼小姐。”白梦想盯了面前的人一会,露出一个冰冷而程式化的微笑,“白日梦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上一次他没有明确拒绝她,这一次她竟然又跑到公司来找他。
“啊我明白的……”面前的人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皱了眉头躲开,“只是目前手头有点紧啦,你放心我一定会分期还的。”
她的语气又放柔了一点,尾音像极了撒娇。她的眼角有一点红,像是把夕阳不小心掖了一角进去。
白梦想不置可否的笑笑,低下头收拾自己桌子上的东西。
“白先生……”
笔袋,水瓶,资料袋……
“这个人真的对我很重要……”
计算机,笔记本,酸奶……
“您就帮帮忙吧。”
白梦想将东西一件一件装进包里,然后轻轻的拨开了她。
他脸上的神色是冷漠至极。
“借过。”
“五十万!五十万够了吗?”
身后的人几乎是嚷了出来,白梦想转过身去,见着那个束了低马尾的姑娘几近失态。他有点不理解究竟是多重要的人才能让她这样迫切的想要知道下落,甚至于是赔上自己的全部身家。
鬼可云将一张支票递给他,正好五十万元整。
“吴所谓,对吧?”
鬼可云看着他,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请一定,要帮我找到他。”
鬼可云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找吴所谓。
或许是她太恨了,她恨他们,恨赵星儿,也恨那个轻描淡写就带过了赵星儿错事的侦探。
他眼底永远是阳光,生命里也是,她真想不惜一切是把他也拖到自己生活的深渊里看一看。
那些活在阳光里的,永远心怀梦想的人们啊。
你们来看看这个让人恶心的世界。
也来看看被这个世界毁掉的我。
04.
鬼可云窝在床上,关了灯,安静的看着窗外的霓虹灯将屋里映照的五彩斑斓。屋里的空调开到了16度,有点冷,她不得不多穿一件外套来御寒。
一个人住这样的大房子实在是有点空,可是她很乐意。
没有无穷无尽的折磨,没有午夜时分的梦魇,哪怕是一片寂静都足以让人安心。
鬼可云没什么微信好友,连通讯录里的人也仅仅停留在家人为止,当然,为了这件事还加上了一个圆梦师。
她打开手机,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好久,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大概已经好久没有认识过新的人了。
忽然间手机震动起来,界面上是白梦想这三个大字。鬼可云点了接听:“喂?”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找他们吗?”
对面的人语气带了几分急切,鬼可云舔了舔干涩的唇,不知怎样回答他比较好。
“这不重要的。”她抬头看向天花板,重复了一边,“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
对面的人接的很快,就像是已经料到了她会这样回答:“这个人在两年前就失踪了。”
鬼可云往被子里又缩了缩,然后拿起床头的热可可往嘴里倒了一口。
白梦想盯着电脑的屏幕,那上面的两个红字刺得他眼睛疼,目光不得不往上偏了半寸。
同作为男人,白梦想都觉得那是张极为清秀的脸,令人过目不忘。
他等了半天没有等到鬼可云的回复,以为是这个消息击垮了她,于是又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找到他的。”
“嗯。”她在那头回了他一声,“谢谢你哦白先生。”
“不客气。”他低下头,然后问了一句,“这是你男朋友?”
鬼可云听到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而事实上,她的确是在电话里轻笑了几声。
“不是的,一个普通朋友而已。”
白梦想还想再问点什么,可惜鬼可云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我要睡觉了,晚安。”
白梦想觉得这次的委托很棘手。
光知道一个姓名,虽然有侦探朋友帮他找到了一些基本资料,可是档案上明晃晃的“失踪”两个字无疑阻断了他的寻找方向。
白梦想做圆梦师好几年,从来没碰见过这么棘手的情况,心里自然郁闷的很。
仲夏,夜风微凉,他约着魏了爱一块出来撸串。两个人要了几瓶啤酒,就着烟味往下灌。
“你别是撞了鬼吧?”魏了爱举着羊肉串大快朵颐,“改天我该给你找张符避避邪。”
“滚蛋吧,我又不信这个。”白梦想刷着手机踹了他一脚,“再说了你见过会说晚安的鬼吗?”
“你们不是商业关系吗?怎么都到说晚安的地步了?!”
“你能不能思想纯洁一点。”
白梦想想着真是没法再跟他交谈,抬起头晃晃悠悠的打算再去要一罐啤酒。抬眼的刹那,他看见那个熟悉的低马尾,酒精所带来的迟钝让他在思索之前先一步脱口而出了那个名字。
“鬼小姐!”
叫完了之后他就开始后悔,毕竟他们并不很熟,而且他也不擅长寒暄。
他很尴尬的没了下文,站在原地。
令他没想到的是,鬼可云只是愣了愣,然后就直直的朝他走来。她脸上带着笑,那种格外灿烂的笑。
“好巧哦白先生。”她冲他笑的眉眼弯弯,“你也喜欢吃这个啊?”
白梦想一时间忘了答话,就像她那句“晚安”一样,她总能毫不意外的冲入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啊……是。”他一下子慌了神,“要不……一起?”
他说出来的话是不该有的结巴和窘迫,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年少时,那种面对领操台下人头攒动的紧张。
“好啊,正好我还没吃饭。”
路灯打在她脸上,白梦想在那一刻恍惚觉得,特别美好。
鬼可云很爱说话,几乎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她的话题很跳跃,白梦想必须很费劲才能跟上她的节奏。
她会说一些童年的趣事,或是明星的八卦,白梦想本来就不关注这些,她又说的快,竟然连一句应和都没有赶上。
倒是魏了爱,跟她在一旁聊的热火朝天,时不时还能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他在第一次接触鬼可云的时候并不觉得她是如此活泼的一个人。
或许是魏了爱很自来熟,把她也带的不那么局促了些。
没由来的,白梦想第一次有那么一点点羡慕魏了爱。
等到他们酒足饭饱已经是十一点多了,两个男的倒还好,只是让一个小姑娘大半夜的一个人走夜路实在不合适。魏了爱拍着鬼可云的肩膀说要送她,可自己喝的都站不稳了。
白梦想叫了车先送他回去,向他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目送着鬼可云走进家门。
谁刚才还说要给自己买护身符来着?喝了顿酒就成了亲妹子了。
鬼可云住的地方有些偏僻,白梦想和她绕了好几个巷子才到。
小姑娘站在门口的灯下面,眼睛微微亮着。白梦想站在她对面,看着晚风慢悠悠的掀起她的裙角。
“谢谢你送我回来。”她说得很轻,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的拂过他是心头,“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或许是他的错觉吧,他总觉得再说这句话的时候鬼可云眼睛里有泪光。
“……没什么。有空常来玩。”他回以最礼貌的微笑,“吴所谓……”
“我不着急。”她微微低了低头,发丝在她脸上映下一片斑驳,“多久都可以。”
好像在他面前,那个活泼的鬼可云又消失殆尽,变成了那个做什么都是轻轻的,随时就好像要跑掉的兔子。
“鬼小姐。”他郑重的叫了她一边,看着她茫然的眼神笑了一声。
“晚安。”
05.
白梦想走后鬼可云的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她几乎是摸索着开了房间的灯。
屋子里亮亮堂堂的,她一下子就安下心来,就着凉水洗了把脸。
你不该这样的。
你不能这样的。
她抬起头来,镜子里的人神色冷淡面色惨白,眼线顺着水珠流淌下来,流淌下来一股黑色的脏水。
“鬼鬼。”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她眼睛发涩开始流泪,“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她在七年前的那个夜晚,打算把赵星儿约出来的那个夜晚就这样问过自己。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我知道。”
还是一样的回答。
鬼可云洗了个澡,她喜欢那种水声充斥着耳道的感觉,很安全。
不对,她在心里反驳自己,你早就安全了。
她慢悠悠的扬起嘴角,哼着自己喜欢的歌。
在两年之前,在他闭上眼的时候。
06.
白梦想回到家打开电脑,对着那份自己都能背下来的资料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突然,跟他相关的一个人名吸引了他的注意。
白大神。
当初因为这个人和自己有着相同的姓氏就多关注了一点,他现在已经是白氏公司的总经理了,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
这个吴所谓在高中时和白大神是同学,都在MG高中。
他有个大学同学就是MG高中毕业的,和他是死党,而且也是夜猫子,自然也就不忌着半夜里打电话了。
果然,电话没响两声,对面就接了起来,先是抱怨了几句他打电话真不会分时间,然后就问他有什么事没有。
“我记得你是MG高中毕业的对吧?”
“对啊,怎么了?”
“你记得你们学校有个叫吴所谓的吗?”
对面思考了一会,然后回道:“好像是有……我记得当时好像有一个什么color 7的团体,他是其中的一员。”
白梦想拿笔记下来:“color 7?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一群混混,专挑低年级的还有小姑娘欺负。”对面的人说着也有了几分怒意,“要不是我早毕业了几年,一定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听见“小姑娘”这几个字,白梦想的笔重重一顿,心里的不安愈发凝重:“那你们学校有叫鬼可云的吗?”
“鬼可云?这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白梦想长舒了一口气。
没有她就好。
“谢了啊,老张,改天请你吃饭。”
“算了吧……最近我家那位管的严,出不去。”对面的人刻意压低了声音,但不难听出语气里炫耀的大意,“你这还单着呢?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
“我这样挺好的……不说了啊睡了。”白梦想玩笑般挂了电话,心里却是一团乱糟糟的。他躺在床上,屋里安静的只能听见钟表的滴嗒声。
不知怎的,他脑中竟然满满当当的全是鬼可云的样子,笑着的,低着头的,怯懦的。
他们明明才认识了不到一周,她竟然就这样牢牢的盘踞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是细叶榕,以最温柔的方式缠绕上周边的大树。
电话对面的人关了手机,他的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味。
他的床头摆着一张合照,照片里的姑娘笑容灿烂,搂着他沐浴在阳光下。
两年了。
他慢慢的将照片搂在怀里。
我就要找到她了。
07.
鬼可云竟然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
来电的人自然只能是白梦想,鬼可云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又好气又好笑,自从和他认识之后,自己多年未响过的手机竟然在一周之内响了两次。
不过这也证明他很聪明,比以前自己找的那群人厉害多了。
这样想着,语气里就自然的带着了点亲昵。
“早安,白先生起好早哦。”
“……有点事情想找你问问,今天有空吗?”
他每次都可以被她搞得招架不住,她就像一只小狐狸,面上看着软乎乎的,只要逮着机会就逗他一把。
关键是她本身还没觉得怎么样。
“有啊。”她一面夹着电话一面翻箱倒柜,“要不你请我吃个早饭吧?”
“好,地点你定。”
鬼可云难得的在他这里表现出了一点活泼,白梦想竟然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如就……我家楼下?有个西餐厅。”
鬼可云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神色,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长时间没有这么眉飞色舞的说过话了。
她挑了一件白裙子,后面带这个大蝴蝶结。这是她最喜欢的裙子。
“好,半个小时后见。”
穿给他看。
白梦想穿戴整齐,心里竟然有一种要去约会的紧张感。出门前他特意检查再三,确认自己着装得体。
她只是个顾客而已。白梦想这样对自己说,顾客至上总是没错的。
鬼可云家楼下的西餐厅装潢的很精致,颇有那种中世纪欧洲的情调。她早就在那里等了,见着他来,便不避讳的冲他招了招手。
“抱歉,有点堵车。”
“没关系啦,我没等多久。”
她咬着果汁杯里插着的吸管,巧笑着把一份提拉米苏推到他面前:“吃看看啊,很不错的。”
白梦想愣了一会,他不难看出鬼可云是精心打扮过的,比他之前见到的几次都更加流光溢彩。
“你的裙子,挺不错的。”
“是吗?我也很喜欢的。”鬼可云笑的眉眼俱开,“白先生找我什么事情啊?”
“我听说吴所谓上学的时候是个什么'color 7'的成员,你知道吗?”
哪怕控制了千百遍,听到这个名词的时候鬼可云的肩膀还是不住的一抖。
威胁,恐吓,欺凌……
这些画面就像过电影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每一帧都是黑白默片。
好像过了很久,她才觉得这个世界的颜色和声音悉数回来,她抬起头,然后笑了笑:“我知道的。”
白梦想看着她的神色,一时间说不出究竟是哪里怪异。
“吴所谓不是个好人。”他下了结论,“别找他了。”
鬼可云看着他的眼睛—他还是把吴所谓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现在的语气活像规劝失足少女。
“我知道的,只是我一定要找到他的。”
她亦不肯退让半分的盯着他,眼睛里的炽热几乎要将他灼伤:“白白你会帮我的吧?”
那样一个亲昵的名字在她口中叫出来,半点也没有该有的缠绵,倒像是威胁。
白梦想觉得自己看不透鬼可云,她就像一团雾,总在自己觉得就要接近她的真实面目的时候遮上朦胧的面纱。
可这又怎样呢?白梦想勾起嘴角,他喜欢这种解谜游戏,过程越繁杂,到结果的时候就越激动。
“当然。”他咬了一口提拉米苏,“鬼小姐。”
鬼可云低头浅笑,她已经很久没有以这样亲昵的姿态叫过别人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是在这样的境遇里。
她知道白梦想不可能就此放弃他“拯救失足少女”的愿望,她甚至隐隐有点期待。
你可以带我走吗?
带我离开那段黑暗。
再也不要回去。
“你明天有事吗?”
“没有啊……怎么了?”
“你跟我上班去吧。”他还是希望劝她不要再找下去了,干圆梦师这一行就是见得多,说不定多看看她就想通了呢,“顺便聊一聊吴所谓。”
那不是个好人,他想说,他不值得你找。
然而这种话他最终没能说出来,因为他没有任何的立场来左右她的决定,她是顾客,他要听她的。
她总是说她和吴所谓是普通朋友,可是一个普通朋友干嘛要花这么大的力气找。
白梦想突然很怕鬼可云拒绝他。
所幸,她只是愣了一小会,然后笑弯了眼睛:“好呀,我也很想看看白先生是怎么帮别人圆梦的。”
白梦想把鬼可云带到公司去的时候引得女同事一片哀嚎,前台的小姑娘幽幽怨怨的问白梦想这是他女朋友啊。
“对,我女朋友,长得漂亮吧。”白梦想冲鬼可云眨眨眼睛,他说这话的时候胸腔里竟然满满是真切的骄傲和自豪。
明明只是因为为了给她一个合理的身份来,可是他说的时候竟然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希望鬼可云是自己的女朋友。
他是不是喜欢上她了?
鬼可云愣在原地,她的心几乎要飞出嗓子眼去。
她应该质问他你在说什么呀,可是她竟然一点这样的想法都没有,反而是伸出手去牵他:“对哦,不要惦记我的白白了哦。”
可是下一秒,她的心里就仿佛是滋生了毒液。
你配吗鬼可云,她在心里唾弃自己,你配的上他吗?
于是她一点一点撤了力,在隐蔽的地方松开了他的手。
“不要不好意思啊,鬼鬼。”似乎是感觉她抽了手,白梦想转过头来牵她,“还让别人觉得咱们感情不合呢。”
他眼底的情真意切一时间让她分不清他究竟是逢场作戏还是情真意笃。
她真的希望是后者。
鬼可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脸上不自觉地染了几分红晕。她的手被白梦想的手拉着,紧紧的十指相扣。
她没有再抽回手,而是垂着眼睛不再说话,仿佛是真的应了他的那句害羞。
女同事哀嚎一声,觉得简直没眼看,抱着文件夹落荒而逃。
白梦想感到手中一空,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鬼可云把手抽走了。
再一次的。
只是这一次,他失去了再回身拉她的理由和勇气。
他们接待的第一个客人是个小丑,她扎着双马尾,脸上的妆容夸张而诡异。
“我想要钱,你能给我钱吗?”
她的话里尽是不羁的意味,手边的棒球棍时不时的点着地面。鬼可云坐在白梦想身后,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的手。
“那你不该来这里,你该去银行。”
白梦想微微笑着,语气风轻云淡到鬼可云差点以为面前的一切是自己的错觉。
“你管我去哪里呢?你这里不是号称能够实现人所有的梦想吗?”小丑咧了咧嘴,然后一脚蹬在他桌子上,想要伸手去摘他的眼镜,“还是说,你这是欺骗消费者啊?”
有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好像是年少时经历了千百遍的梦魇。鬼可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把踩在桌子上笑的气焰嚣张的小丑退了个踉跄。
“滚开。”她冷着脸说道,“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她不自觉地爆发出内心深处最恶毒的恨意,直到它们都叫嚣着拥挤进自己身体里的每个细胞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她不敢看身后白梦想的脸色,他大概要发现了吧,她其实一点也不像之前他想象的那样美好。
就像是摆在橱窗里的洋娃娃,隔着玻璃窗怎么看怎么完美无瑕,可是一旦拿到手里就发现其实并没有自己之前想象的那么好。
“你看,叫你离我这么近,我女朋友吃醋了吧。”
身后白梦想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他将她拉回了身后。鬼可云不敢抬头看他,她只能感觉到白梦想的手指在她皮肤上冰凉凉的触感。
“你着什么急,不是还有我呢吗。”
他口中呼出来的热气扫到她耳边的绒毛上一阵发痒,鬼可云抬起头,看见那人眼睛里的温柔。
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好看的就像是儿时在乡下见过的星空一样。
那里面的温柔,是真的吗?
那里面的爱意,是给她的吗?
“是啊。”她牵了牵嘴角,然后踮起脚尖附上他的唇。
白梦想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妄为,等到他反应以来的时候鬼可云已经弯着眼睛站好了。唇上的余温还在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他的梦,而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我吃醋了哦。”她伸手挽住他,笑嘻嘻的看着对面的小丑,“你不介意的吧?”
白梦想几乎僵直了身体,他脑袋里还是一片浆糊一样的空白。
她,亲了他?
在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喜之后,白梦想终于在喜欢上鬼可云这一条上重重的打了个勾。
“你们也太腻歪了喂!”
小丑不过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在获得了可以随时来他们这里玩的特权之后欢天喜地的走了,全然没有刚才龇牙咧嘴要把他们扫荡殆尽的气势。
鬼可云坐在白梦想旁边摆弄着他桌子上的东西。她喜欢一张张的翻他的奖状和表扬信,感觉心里溢满的尽是骄傲。
“鬼鬼,刚才你是什么情况?”
白梦想转过身来问她,甚至没有发觉他已经自然的将她的称呼改做叠字。
“没事的啦白白。”她避开他的目光,“就是,就是……”
就是突然想起来从前自己遭受的欺凌。
“鬼鬼,”白梦想伸出手来拉住她,“别瞒我。”
他的话好像真的有魔力,让她不自觉地就想相信他,靠近他。
就像刚才那个吻,逢场作戏有,真心也有。
“我没有瞒你啦白白。”鬼可云冲他笑笑,“我真的是吃醋哦。”
08.
白梦想琢磨了好几天也没有琢磨透鬼可云的那句“吃醋”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说不清楚鬼可云对于他的态度,喜欢也不像,不喜欢也不像。
吴所谓的调查进度一直难以推进,他一面不想完成这件事,一面又不得不去完成这件事。
这样一拖,竟然也过了大半个月。
他和鬼可云依旧保持着每天的联系,聊天内容无疑是毫无营养的各种日常。鬼可云在他这里也逐渐变得活泼起来,会笑的靠在他身上。
就好像,那一次有点阴厉的鬼可云不存在一样。
他托人去查了鬼可云有关的一切,这才发现她也是MG高中的,并且和吴所谓同班,而且高中毕业之后她消失了很多年,据说是去治病了,是四年前才治愈的。
她会有什么病呢?
白梦想没有办法将任何一种疾病安在她身上,她在他眼里就应该好好的,什么都不能惊扰到她。
“喂,鬼鬼。”他拨通了鬼可云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声音还有点杂音,应该是在外面,“有空吗?见个面吧?”
“好啊……还在西餐厅?10:20?”
“嗯,不见不散。”
鬼可云挂了电话,刚才还上扬着的嘴角立马抿成一条直线。她继续拿起公用电话,语气冷的像冰刃:“撒兽医,如果你再找他的话,别怪我跟你不客气。”
“我能让他消失,自然也能让你消失。”
她的唇角弯起一个危险的弧度。
“不信你就试看看。”
鬼可云到西餐厅的时候正好是10:30,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迟了10分钟。
白梦想今天难得的穿的正式了一次,鬼可云差点被他吓到,反应过来之后就坐在他对面开始笑,怎么也停不下来。
“鬼鬼,我是有正事跟你说。”
白梦想捏了捏她的手,自己也开始有点紧张。
简直比做汇报演讲还紧张。
“吴所谓找到了?”她下意识的这样问道,却看见那人明显暗了几分的眸子。
“除了吴所谓,咱俩之间就没点别的了吗?”
“白白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白梦想听见她软言软语的解释了几句,瞬间也就不气了,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视作安抚。
“鬼鬼,我喜欢你。”
那大概是最简单的一句话,没有华丽丽的词藻和大段深情的情诗,只有面前干净的男孩子用他最温柔的声音说上一句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甚至因为紧张而有点抖,耳朵也已经涨的通红。鬼可云有点想笑,但是眼泪比笑容抢先一步达到。
“然后嘞?”
“什么然后?”白梦想被她问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为她是要拒绝,连忙补了几句,“还有,这个项链是我特意给你做的,你要是同意我就给你带上……你可以多点时间考虑考虑……”
他笨手笨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那上面的有一个小小的鬼魂一样的图案,不得不说,真的很难看。
“不用啦。”鬼可云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我也喜欢你啊白白。”
白梦想站起身来给她戴项链,他的手蹭到她的脖子后面痒痒的。鬼可云低头玩着项链上的挂坠,有点想笑。
她问过自己,你配的上他吗?
答案是配不上。
于是她又问自己,你喜欢他吗?
答案是喜欢。
这就够了,且容她自私一回吧。
09.
浓稠的血腥味。
鬼可云发现自己在一个大酒店里,那里的布景她都熟悉的很,毕竟她在那里被赵星儿囚禁了四年。
这四年简直是她的噩梦,连同高中的三年一块,一起成为她内心深处的一块泥沼地。
“为什么?”
身后是吴所谓的声音,她回过头去,那人眼里的愤怒和病态的幽怨分明不属于这具身体。
这些情感都来自于存在于这具身体里赵星儿的大脑。
“什么为什么?”鬼可云看见他的样子依旧还是觉得毛骨悚然,她一面摸索着靠墙站定,一面抓住旁边的椅子。
“为什么杀了我啊……鬼鬼,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吴所谓的脸上露出一种似哭未哭的表情,鬼可云看着觉得很滑稽。
“朋友?”她小声的问了一句,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挂着浅薄的笑意,“是啊,我们是朋友……”
四年的囚禁,照片的刺激,药物的折磨。
朋友?
她拎起椅子,飞快的朝对面的人头上甩去。
“去死吧,我的朋友。”
鬼可云从噩梦中惊醒。
22:46,离她睡觉的时间才过去不到一个小时。
醒来的时候又是一身的大汗淋漓,就像是真的进行了一场追逐战一样。
她拿起床头的凉水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心安多了。这样的噩梦她几乎过不了几天就会重温一次,时间准确到就像黄金档的电视剧一样。
她托人找吴所谓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撒兽医也在找他。按照自己印象中的电话拨过去,果不其然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她本来不想威胁他的,可是这样完美的事情自然要和她选中的人第一个分享。
撒兽医没那么聪明,可也不笨,她可不想让他抢先。
鬼可云不想开灯,可是也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不知道白白睡了没有。
她小心翼翼的从联系人里找到白梦想,然后在输入栏里键入了一大堆。过了5分钟,又慢慢的都把它们删掉了。
“怎么还没睡?”
对面的人给她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啦?”
“有显示在输入。”对面人的语气依旧是她熟悉的听起来像是嘲讽的语气。
“是哦,我太笨了。”她顺手回过去一个捂脸的表情。
“嗯。”
白梦想的回应让她有点恼火,想起来最近在网上看到的话,于是回了过去:“你信不信我顺着网线爬过去打你啊?”
“打呗。”
白梦想依旧是本着皮一下很开心的态度,鬼可云在这边却是赌气不想理他了。正打算关掉手机睡觉,突然一条消息叮咚一下就从锁屏界面里蹦出来。
“正好最近有点想你。”
在一起好几个月,白梦想从来不说情话,这次也是突然想到就蹦出这么一句。
好像她包揽了他人生中所有的意外。
“白白,我不想找吴所谓了。”
白梦想永远不会知道,鬼可云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只是惊喜于她突然的改变:“出什么事了吗?”
鬼可云握着项链上的挂坠,用左手键入道:“我只是想开始新生活了。”
去他的梦魇,去他的赵星儿吴所谓,她只想好好跟白梦想在一起,永永远远。
那些肮脏的过去就让它们留在过去吧,她不在乎了。
她眼底很浅,心里很小,只盛得下一个白梦想罢了。
“好。”对面的人回过来,“晚安,早点睡。”
“晚安。”
鬼可云很快就搬到了白梦想家里。
按照她的话说,她家太大了,又只有她一个人,晚上怪吓人的。白梦想家里也正好只有他一个人,她搬过去正好能照顾他。
说是她要照顾他,实际上都是白梦想在照顾她。他会做她爱吃的饭,帮她用吹风机把头发吹干。
鬼可云喜欢让白梦想帮她吹头发,他的动作总是很轻柔,捧着她的头发就像捧着金子一样。他开了自然风给她吹着,有时候动作不娴熟会揪到她的头发,他比自己还心疼。
“鬼鬼,我看你首饰盒里的耳环怎么就一只啊?”
“不知道哪里丢掉了一只。”她往他怀里蹭了蹭,执意要把她湿乎乎的头发上的水蹭到白梦想的衣服上。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鬼可云爱涂指甲油,尤其是那种各式颜色的。她总会先在自己手上玩一遍,然后嚷嚷着也要给白梦想涂。
“我一个大老爷们涂什么指甲油!”
然而他终究抵抗不过鬼可云的撒娇攻势,让她把花花绿绿的指甲油刷到他的脚指甲上。
“挺好看的啊。”
他每次说她的时候她都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就好像是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白梦想是说不舍得说骂不舍得骂,只能象征性的揉一把她的头发视作惩罚。
有的时候白梦想也会对她很无奈,譬如她逼迫着他去做饭的时候。
“我看你就是来我家蹭饭的,”白梦想无奈的围着围裙,“天天嗷嗷待哺的。”
鬼可云隔着他的围裙抱住他,鹅鹅鹅的笑出声来,说是他的样子真的很像一个家庭主妇。
“你还笑我。”白梦想回过神来挠她的痒痒肉,鬼可云连连求饶,闪躲着他的手。奈何白梦想无论是从身高还是力量上跟她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轻而易举的就把她抱出了厨房。
“你别进来,打扰我。”
语气里莫名的幽怨让鬼可云笑出声来,趁他不注意,鬼可云拉住了他围裙的系带。白梦想转过身来想拽走,却被鬼可云在唇上落了一吻。
她怎么这么偏爱偷袭?
“奖励你的啦。”她笑的眉眼弯弯站在他面前,尚且不知她这样看上去有多明媚动人。白梦想把她拢在怀里,交换了一个短促的吻。
“做个饭都不让我好好做。”
晚饭是最简单的家常小炒,白梦想手艺还算不错,倒也勉强算得上是个色香味俱全了。鬼可云挑着她爱吃的青菜,嘟嘟囔囔的不想接受白梦想给她夹到碗里的肉。
“你又不胖,多吃点。”
鬼可云当着他的面总是“嗯嗯嗯”的应着,可是白梦想是要一低头她就保准把肉再夹回去。
如此几次之后,白梦想终于发现了她的小九九,强迫着她吃了一口肉才作罢。
“对了鬼鬼,我还没问你,怎么突然就不找吴所谓了?”
白梦想只是随口一问,没有指望她会回答。可是鬼可云确是认真的想了一会,然后问道:“你想听吗?”
算是对于自己的过去开诚布公,第一次的,将内心最深处的东西袒露给了别人。
她从来没想过她有一天会这样爱他,爱他爱到放心的将最脆弱的伤口指给他看。
白梦想见她这样郑重,心里不觉也颤了颤,他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凉的很。
“我愿意。”
他回答道。
鬼可云一五一十的把她和赵星儿的一切讲给了白梦想—时间截止至四年前的那两起命案。
“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我想找他,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最好的年华都留在了玫瑰酒店的密室里。
她好不甘心。
白梦想听着她的经历心惊胆战的,他原以为她侥幸逃过了color7,没想到原来世上没那么多的幸运,而她因为当时自己的一时懦弱,竟然被活活折磨了四年。
白梦想觉得心里很疼,就像是拿细细的针挑着心尖上最脆弱柔软的一块地方,又酸又疼。
他轻轻的抱住了她,确保她能够感受到他的温暖。鬼可云在他的怀里动弹了几下,然后笑着说:“我又不是要你同情我啦白白。”
“我没有同情你,”他说的很郑重,“我是很心疼你。”
良久,他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湿了一小片。鬼可云的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不肯放开。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晚上鬼可云是和白梦想一块睡的。
他抱着她,身上好闻的草木香隔着衣料钻进她的鼻子里,鬼可云很久没有这么安心过了。
她几乎是贪恋他怀里的温度,又往里钻了钻。
白梦想顺从的把她往怀里紧了紧,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嫁给我吧,鬼鬼。”
鬼可云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流进鬓角的头发里。
她从来都不敢想象,有一个人在知道了自己所有的事情之后会抱着她说嫁给我吧。
她从前从不相信有苦尽甘来这个词,现在她信了。
“好。”
10.
日子过的飞快。
好像吴所谓和赵星儿完全的从她的生命里消失了,或者干脆说就像没存在过一样。
她跟普通的妻子一样,白天养养花买买菜,晚上等着丈夫回家。
他们结婚的日子都挑好了,下个月的9号。
白梦想除了那次晚上以外还没有向她正式的求过婚,鬼可云老说她是稀里糊涂的就被他拿着戒指套牢了。
白梦想不置可否的笑笑,把她抱到自己怀里。鬼可云长得娇小,白梦想一搂就能稳稳的把她箍在自己怀里。
锁舌转动的声音,鬼可云欢喜的从椅子上跳下去,扑进上班回来的白梦想的怀里。
“怎么不穿拖鞋,地板多凉啊。”
“啊呀都夏天了嘛这样凉快啦。”
他皱着眉头责备她,却被她没心没肺的笑打败,摆着手说下不为例。
“白白我今天向好几家公司都投了简历哦。”她洋洋得意的向他宣告自己的成果,然后被他揉了一把头发:“反正我还养的起你。”
“这不是要帮你分担一下生活的压力嘛。”
“嚯,我媳妇这么能干?”
白梦想脸上是揶揄的笑,鬼可云剜他一眼,气鼓鼓的就要跑开。
“诶,别急着走啊。”他笑着指了指脸颊,“欢迎吻呢?”
这是鬼可云定下的习惯,送别吻和欢迎吻,白梦想起初还有点害羞,到后来鬼可云有的时候忘记这件事他还要主动提醒一下。
譬如现在。
鬼可云敷衍的吻了他一下,又跑到一边看自己的书去了。白梦想对于她这种小孩子的行为感到好笑,洗净了手准备去做饭。
不过一会,鬼可云一定会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问他今天晚上吃什么。
“白白,”还没到一分钟,身后果然传来鬼可云的声音,“今天吃什么啊?”
“油焖大虾……很快就好,你先去洗手吧。”
身后没了响动,白梦想转过身去,见鬼可云正倚在门框旁认真的看着他。
那种神色真的可以称为是认真。
“看我干什么?”
“没有啦,我就是觉得现在特别幸福。”
她走过来抱住他,脑袋蹭着他的胸膛,就像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一样。
“我们会一直这样的。”
他摸了摸鬼可云的头发发誓道。
吃晚餐的时候门铃响了,鬼可云以为是自己定的快递,拿到手之后才发现是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
她打开,看清楚了内容之后忽而觉得后脊发凉。她把那张纸塞回去,然后把纸袋放到床头柜里。
“什么东西?”白梦想问她。
“没什么啦,大概是我地址写错了重新寄回来的……”她笑着坐到他身边,“对了白白,我们什么时候去挑个婚纱?”
“这周五吧,我下午有时间。”白梦想托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起身去拿饮料,“想喝点什么?”
“果汁就好。”
在白梦想看不到的地方,鬼可云眼中的神色逐渐阴郁起来。她的手慢慢攥紧,一寸一寸的将衣料握进自己的手里。
她现在很幸福。
没有人能破坏她的幸福。
谁都不可以。
“喂,是我,鬼可云,周五上午10:00,玫瑰酒店大堂见。”
“我们不见不散。”
鬼可云在阳台打完电话,小心翼翼的爬回床上躺好。白梦想向来睡的很熟,再加之他又有睡前一杯水的习惯,自然不能感觉到她这片刻的离开。
除非安眠药过期。
被子里很暖和,带着白梦想的体温,鬼可云把自己冰凉的手脚都靠近他的身体,企图捂的暖和一点。
“白白?”
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句,回应她的是平稳的呼吸声。
她轻笑了一声,像是在笑自己的疑神疑鬼。
“我爱你。”
她就要结婚了。
不能出任何差错。
11.
白梦想周五上班的时候收到了一封邮件,是个匿名来信者。发来的是一个视频,是两年前玫瑰酒店的监控录像。
10:30,吴所谓从大堂进入。他径直走向了前台,好像是要拿钥匙。
他很快就找到了钥匙,走到走廊处,出了画面。
白梦想紧盯着屏幕,十分钟过去了,屏幕上的图像仍旧没有任何变化。他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打算关掉视频。
突然,就在10:44的时候,从画面的左下角进来一个身影。白梦想几乎惊出了一头冷汗,因为这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是鬼可云!
她走的很快,直奔走廊,使得他不得不多次倒带确认。
没错,是她。
视频停在10:50,两个人都没有出来。
鬼可云在吴所谓失踪之前曾经见过他?
白梦想在本上写着,突然一种令他更加不寒而栗的想法浮现在脑海,又几乎是同时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吴所谓的失踪和鬼可云有关。
怎么会,他脑子里满满当当的都是鬼可云明媚的样子和亮的晃人的眼睛。
她那么美好,怎么可能。
然而否定的越多心里就越不安,就好像是攀爬类植物肆意生长,成了一片密密的阴霾。
就像如果毫无疑点,他也不会这样怀疑。
他得去看看。
白梦想看了看表,才刚刚8:10,现在去下午怎么也赶得回来,不会误了陪鬼可云看婚纱的。
他一定得去看看。
张代表来到大厅的时候屋里黑着灯,他摸索着准备去拉开窗帘,却感觉腰后一凉—一把水果刀正好顶在他腰间。
后边的人一步步逼近,也将他逼到墙角。
“是你发的邀请函对不对?”在黑暗里那人的声音显得格外阴森森的。
张代表不做声,身后那个声音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小白问过我关于吴所谓的事,还提了你的名字,我就知道你是他的客人……”张代表不急不缓的说道,“我本来想着你要让小白去找星儿,我就不用费力了……可你后来竟然又不找了,还要跟他结婚。鬼可云,你配吗?”
“闭嘴。”腰上的刀用力的顶了几分,“我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你妹妹,你有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手也是。
鬼可云早就到了这里,拉上了窗帘,关了灯。她戴着夜视镜,看东西一点都不费力。
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可没关系了,过了今天,等她解决了这个麻烦的张经理,她就再也不用被往事所困了。
她就可以毫无顾虑的牵着白梦想的手了。
“星儿到底在哪?”
张经理压低了声音问她,那声音里充满着隐忍的恨意。鬼可云想,如果他可以,他肯定巴不得现在就扭断她的脖子。
“她两年都没有离开这里,你说她会在哪?”
鬼可云微笑着问他,水果刀恰到好处的撤开。
“她变成那幅模样,也只有你肯认她了吧?”
禁锢稍微松了一些,张经理转了个身子,想到赵星儿,他的脸上又浮现起温柔的笑意。
“怎样都是我的星儿……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
“呵,”鬼可云听见他的话冷哼一声,若是往日她还会觉得张经理的话刺伤到她,可是如今她只觉得那是他最后的挣扎,“那你就该好好看着她,怎么两年前就让她跑了呢?”
四年前的那两起凶案,张经理和白大神费了不少心力才私下摆平。吴所谓被张经理带走,寸步不离的监视着。
然而,两年之前,因为张经理的一个疏忽,吴所谓逃走,他可不能忍受自己寄居在仇人的身体里。
于是,他又回到了这里。
这可就给了等待多年的鬼可云机会。
“星儿到底在哪?”
“你说诶,要是一个人在强碱里泡了两年,会怎么样啊?”
张经理尚未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直到听见了她的笑声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鬼可云!”
张经理一声怒吼就要扑过来,鬼可云面不改色,拿起刀狠狠的朝他的心脏捅去。
她的动作干脆而利索,就像是两年前她拿着木棍打晕吴所谓,把他拖到实验室里一样。
就像书里说过的那样,她在塑料桶里倒上强碱,然后把吴所谓塞到那个桶里。
他中途醒了,嘶吼着拍着桶壁想要出去,她死死的压着盖子,心里掀起的是滔天的恨意。
怎么可能再看着你出来,看着你好好的活着。
鬼可云嫌恶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张经理。
这个人好奇怪哦,他怎么还在笑呢?
鬼可云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好像还在说些什么。她凑近了去听,只听见一阵断断续续的话。
“一起……下地狱……下地狱……”
她这才看见,张经理手机上的正在通话中。
白梦想是从后门进的。
推开后门直接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实验室,玻璃台上摆着的实验具都蒙了一层灰。
白梦想漫无目的的在实验室里踱步,墙角有一个大塑料桶,封得很严实,他看见里面隐隐约约好像有一些液体,怕是什么实验废液也就没有打开。
他的化学一向不好。
这是一个换脑的地方,鬼可云也跟他提过,不过那时她的神色平淡像一个木偶娃娃,可是紧紧攥着的手却出卖了她的紧张。
正这样想着,突然脚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像是小珠子。他低下头去找,看见脚边的一只耳环。
鬼可云丢的那一只。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他安慰自己,她说她来过这里的,不是吗。
白梦想正想离开,忽然听见大厅里有什么响动。他寻着声源的地方走去,直到听见两个人的对话才停下脚步。
“你说诶,要是一个人在强碱里泡了两年,会怎么样啊?”
白梦想的开解在这一刻变得如此苍白无力,从前不能解释的种种好像都可以圆满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忽而之间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脑袋里嗡嗡作响。
一阵天旋地转间,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开了灯。
“白……白?”
灯光大亮,在酒店大堂中间的,是倒在地上的张经理,和满手鲜血的鬼可云。
12.
鬼可云抬头看向看守所外的一小片天空。
今天是第三天,按理来讲他应该已经被救了。
她低下头,手上的指甲油已经不再鲜亮,掉了好大一块的斑驳。
没有关系。她安慰自己,反正也没有要看的人了。
她被判了七年。
又是七年。
只不过这次,她不打算出去了。
她遇见白梦想的时候是精心设计过的,她努力把自己装作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样子,试图博取他的喜欢。
最后的结果是她成功了,可是也赔上了自己。
三天前。
白梦想觉得自己是疯了。
在他得知了鬼可云的一切之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自己逃开,而是带她跑。
他一定是疯了,才会不安的在大堂里踱步,想着怎样处理尸体才不会被发现。
“白白。”
冷静的反而是她,她洗干净了双手站在他面前,美好的一如往常。
不是往常了。他提醒自己,她是个杀人犯。
可他还爱她。
“跟我回家。”他伸出手来拉她,语气平常的就像是她在菜市场买菜他正好碰见了一样。
“白白,我不能回去了哦。”她的眼睛红红的,语气抱歉,“张经理已经把这些都发给那个讨厌的兽医了。”
白梦想在这一瞬间几乎想炸了这个酒店,这样多好,起码他们能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你为什么要来这……”
白梦想一句句的呢喃逐渐变成大声的质问,他扳住她的肩,红着眼睛吼道:“为什么现在才让我发现这一切!”
鬼可云抽了抽鼻子,眼睛里的神色一变再变,最终变成了初遇时冷冷淡淡的样子。
“白白,对不起哦,没办法跟你结婚了。”
她偏了偏头,嘴角撑起一个勉强的笑容。
“是我配不上你。”
曾经她把提拉米苏推到他面前,意思是带我走;如今他伸手要拉她,她却不能走了。
我可以永坠黑暗,死于深渊。
但你不行。
“鬼鬼,我爱你,我不能看着你去死。”
他狠狠的把她抱在怀里,力度大到她几乎以为他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了。
“我们先回家,好吗?”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是一路无言,鬼可云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的树发呆,阳光还是那么明媚耀眼,可是她一点看的兴趣也没有。
中途等红灯的时候白梦想空出手来拉她,她没有躲。他的掌心全是冷汗,把她的手也弄的湿乎乎的。
“会没事的。”他安慰鬼可云,“会没事的。”
鬼可云没有做声,也没有抽回手。
只是她别到一旁的脸颊上,慢慢的流下了两行泪。
家里还是她出门前的样子,鬼可云放下包,接了一杯水给白梦想。
“解解暑。”她说,“下午还要去挑婚纱呢。”
白梦想有些吃惊的看着她,像是不解她怎样能够将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瞬间转换。
他顺从的接过水喝下,又听她说:“我想挑一件露背的,好看,你说是不是?”
他想回应她,说她怎样都好看,可是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怎么抬也抬不起来。
她给他下了药?!
在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他最后的记忆就是鬼可云又哭又笑的样子还有那个落在了唇上的吻。
她还是喜欢偷袭。
鬼可云离开的时候没忘了再检查一下绑白梦想的绳子。
绳子够坚固,他肯定挣脱不开,绑住手腕的地方她特意垫了块布,防止磨伤。
他搁在床头的手机已经被她设置了定时呼救,一天之后手机会自动拨打120。
她要去自首。
不是因为什么幡然醒悟回头是岸,只不过是因为爱他,不想拖累他罢了。
她将房门钥匙搁在了水池边,连同她的戒指一块。她没有取项链,因为舍不得。
还是给自己留个念想吧。
“喂,警察局吗?我要自首。”
13.
白梦想的信送到了看守所里。
鬼可云拿着信封的手都在抖,最后还是哆嗦着把它拆开了。
信封里就一张薄薄的纸条和一枚戒指。
鬼可云展开那张纸条,上面写着一句话。
“媳妇,等你出来我娶你。”
娶这个字上面好像掉了一滴水,将它迅速的晕成一小片。鬼可云看着这张字条,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她把戒指戴到了无名指上。
她突然间想念夜晚微风里烤串的香味,想念他笨拙的说着情话,想念他温柔的替她吹头发,想念他让自己肆意妄为。
想念他的珍视,和爱。
她这才发现,自从遇见他之后,自己走的每一步,都名叫救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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