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悟皆空

本质是只鸽子精

【明侦cp向】情书予你·相忆

写在前面的话: 

脑洞计划的一个,一共分为两个部分,都是明侦的角色cp和我萌的一些cp 


情书内容来自微博 


本篇顺序为晨鸥/何鬼/白蓉/双北/魄魄 有不食的可自行跳过 


本篇为相忆篇 



ooc勿怪 

希望你们食用愉快



第六封: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鸥乘务x魏高管】


鸥空姐一度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遇见他了。


在十年前,他曾经那样决绝的跟自己说了永不相见。她咬着牙,拼了命不让眼泪掉下来。


“你真的不爱我了吗?”


或许是因为时间久远,她已经记不太清魏高管那时候的模样了,他好像有皱眉,眼睛里也红红的。

她不喜欢看他皱眉的样子。


“别为难我了,好吗?”


换做是如今的鸥空姐,一定会一耳光甩上去,然后赏赐他几句恶毒的诅咒。

可是那时候的她,全心全意都是要他好,竟然真的就乖乖的放了手,说:“那,你要好好保重啊。”


她回想起来的时候,依旧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可怜又愚蠢。


她叹了口气,或许即使是换作如今的自己,面对着他,她也是半分狠话都说不出来的。


只可惜世界上没那么多痴心的等候的故事,在他离开后的不久,她就和一个刚认识了才不到一个月的男人结婚了。

他们是相亲认识的,他工作体面,对她也好,双方父母都满意的很,就这样敲定下来了。


她婚礼的那天,一切都很好,只是在交换戒指的那一刻她突然想,要是面前的人是他就好了。


她抬起头,看见甄机长的眼睛,微微的咧开了一点嘴角:“我愿意。”


魏高管站在一旁光打不到的角落里,忽而掉下泪来。


按理说,他是最没有立场哭的人。当时说要走的是他,要求被成全的是他,先订婚的也是他。

最后,在人家婚礼上哭的这么惨的人还是他。


他是不是就是犯贱?


魏高管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在心虚和惶恐之中闪避着鸥空姐的目光。


她穿婚纱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他甚至偷偷臆想着自己挽着她的手,看着戒指在灯光下反射出耀眼的光。他拉着她的手或许会微微颤抖,掌心有汗,然后鸥空姐会看着他笑笑,跟他说不要紧张。


他们未来或许会过的很幸福,但或许会有争吵。她一生气就会红了眼,然后抿着嘴收拾东西从他的世界里抽离出去。


坚定而果决,就像当时分开的时候,她连半声叹气都没有。


魏高管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拥吻的他们,那一瞬间仿佛世界都冻住了。他的手攥成拳复又松开,低下头假装不经意的理了理头发。


该走了。他对自己说,祝你幸福吧。


没有一步三回头,没有什么抢亲的热闹场景,魏高管只是逆着人流向门口走去。

没有人会在意这个突兀离去的来宾。

他的身子挺得很直,仿佛每一步,都踏碎了他们的回忆。


只是他不知道,台上的新娘红着眼睛落了泪。


“阿哈是不是我的孩子?”


鸥空姐神色一滞,然后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来看他—十年不见,他真的变了很多。

变得成熟了,也变得她不认识了。


她可以躲在角落里默默的关心他,可以任由他在自己的世界里横冲直撞,但是一旦遇见他,真的和他面对面了,剩下的只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自己清楚。”

鸥空姐的声音冷冷的,并不急着承认。她终于如愿看到魏高管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痛苦的神情,只是尽管如此,她却并不开心。


她恨他,也爱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许……或许……”魏高管的声音低下去,鸥空姐盯着他半晌,冷笑了一下:“有那个必要吗?”

她吸了一下鼻子,不动声色的远离了他几分。

魏高管盯了她半晌,然后低下头笑了笑:“你还在怨我。”


鸥空姐最听不得他这样说话,就好像是她怨不怨的就能改变如今的境况,于是当即拔腿便走。魏高管犹豫了半分,还是没有追她。


就像十年前那样。


“我是真的很爱他,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


鸥空姐的心思被铺开在空气中,发酵出一文不值的苦涩。魏高管看着她,红了眼。


面前的女人好像还是十年前的那个姑娘,任由着他的一句话就拉着行李跟上他四处颠簸。阔别经年,她眼里的光依旧是耀眼的让他心肝疼。


他很想伸出手来抱抱她,可是无名指上的金属质感即使提醒了他自己的身份。魏高管压下嗓子里的一点哭腔,笑着问道:“那首歌,怎么唱来着?”


鸥空姐一愣,然后轻轻唱道:“我为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只换来一句谢谢你的成全……”


魏高管觉得眼泪好想要决堤,就像是十年间他该流的泪都在今天要流尽了一样。他拿手挡住脸,也挡住他红透了的眼睛和不该有的情谊。


十年了,竟然已经十年了。

他欺骗自己不爱她竟然已经这么久了。


鸥空姐后来离开了这家公司。


魏高管远远的站在人群边缘,看着她拉着阿哈笑着跟大家道别。阿哈的眼睛长得像她,鼻子像他。

就像他们从前猜测过的那样。


魏高管低下头,正准备离开,忽而感觉人群开始移动。他抬起头,看见鸥空姐领着阿哈朝着他走过来。魏高管忽然紧张的要命,就好像是很多年前那个他要向她表白的雨夜。


“要走啊?”魏高管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去哪打算?”

“我也没想好。”鸥空姐朝着他笑了笑,手指上空空如也,“你呢?还留在这里?”

“应该吧。”


鸥空姐点了点头,然后蹲下来拍了拍阿哈的肩,指了指魏高管说道:“叫魏叔叔好。”


“魏叔叔好。”

小孩脆生生的声音让他心尖一颤,他摸了摸阿哈的头,笑着说:“好。”


“又要说再见了。”鸥空姐直起身子,她眼底是淡淡的乌青,魏高管看了有些心疼。

“是啊,只是这一次,我们还能再见吗?”


鸥空姐看了他半晌,然后撞进他的怀抱里。她的手攥紧了他肩膀后面的衣服,死死的不肯放开。


“还是别见了。”她在他耳边说,声音因为被强行压抑了哭声而断断续续的,“因为我太爱你了。”


“好好保重。”


魏高管这一次,终于能够毫不顾忌的当着她的面落了泪。


好。




第七封:南风未起,念你成疾。

【鬼师妹x何田玉】


何田玉被烧死的那天,下了一场暴雨。


鬼师妹站在白逍遥身旁,远远的看着滔天的火舌。她撑着一把油纸伞,雨滴打在地上,溅起的星点水花弄脏了她青白色的裙摆。


“我以为你不会来的。”

白逍遥开口道:“我以为你或许会救他。”


“我能救得回来他吗?”鬼师妹的声音轻轻的,就像是风一吹就会消散一样。她瘦了很多,年初才订下的衣裳,现在套在她身上就像是套了一个麻袋片一样。

她攥着玉箫的指节发白,白逍遥差点以为她要生生将这萧攥碎。


不过不会的,这萧是何田玉给她留下来唯一的物件。

她舍不得。


何田玉的面庞已经在一片火光中烧的看不出来了,白逍遥不忍,想要拉着鬼师妹离开,却发现她盯的很认真。在一片夜幕下,她的两只眼睛却亮的发光。


“鬼鬼?”他试探性的叫了她一句,见她毫无反应,有些慌神,“鬼鬼?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鬼师妹扭过头来,她的那一双黑色的眸子里逐渐泛起水汽,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觉得喉咙胸口一片腥甜,“哇”的吐了一口血,旋即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她一连高烧了好几天。


迷迷糊糊的,她看见了何田玉,他还是穿着昆仑青白色的衣裳,执一柄玉箫,笑容浅浅。

“师兄!”她大喜的扑进他怀里,“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你……”

“梦见我什么?”


鬼师妹抬起头来,何田玉的脸映在她的眼睛里,她忽而什么都不想说了。


什么乌皇元神,什么无暇灵玉,她一句也不想提。


“我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她笑着挽上他的胳膊,就像从前十几年里她习惯的那样。何田玉冲她宠溺的笑笑,说道:“净知道吃。”


鬼师妹红了眼睛,她分明的知道何田玉是死了的,半点做不得假;也分明知道她这是梦境。


可她一点也舍不得离开。


“师兄。”她拉着他的手,抽了抽鼻子,“你还没跟我讲过那三个字。”

她瞧见何田玉脸上一愣,然后慢慢的抬手覆上她的眼角眉梢。他眼里的哀切是如此分明,分明到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一个人一样。


“你还小,不急。”

他的掌心热乎乎的温度贴合在她脸上,鬼师妹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我若是说着急呢?”


十六年来,虽然早已获知他的心意,可她从未听何田玉亲口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


如今,只能在她的梦境里听到了。


“我不小了,师兄,我爱你。”


她好像听见身侧的何田玉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放下了手。


“鬼鬼,”他的目光一寸寸的暗下去,“我不能这么自私。”

“怎么是自私呢?我们这是这是……两情什么什么……”


“两情相悦。”

何田玉笑着拉起她的手:“你说的对,我们是两情相悦的。”


爱这个字,对于只剩下一丝残魂的何田玉来说,实在是太奢侈了。


鬼师妹看见的何田玉并非是全然的梦境,他身上附着的的确是何田玉的一丝魂魄,拥有的喜怒哀乐也和他从前一般无二。

只不过,他存在不了太久了。


或许是鬼师妹的执念才让他得以留下这一魂一魄,但她往后的路还很长,不能靠着执念过活。


如果一句我爱你要绑她一辈子的话,他不能这么自私。


“师兄,你为什么同意了呢……”她抽泣的靠在他肩头,“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哪怕是为了我……”


哪怕是为了我。


昔日昆仑山上的小魔头委屈的靠在他怀里哭的断肠,可他连抬手擦擦她的眼泪都已经耗费了十分力气。 


何田玉,你是个已死之人。


“对不起。”他昔日的伶言俐语一句也说不出,万般柔情皆化作轻轻薄薄的三个字,“对不起。”


“我不想要你的对不起啊……”鬼师妹拉住他的衣袖,“我想要你回来,师兄……我想要你回来。”

鬼师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剜在他的心头,何田玉收紧了胳膊,眼睛红了红。


他这一辈子,都活在门规里。他是鸡冠子座下的大弟子,昆仑的标杆,生活都是条条框框的容不得他自私。

他最自私的事就是爱上鬼师妹。


再自私一回吧,何田玉想,他都已经死掉了,别再留遗憾了。


“鬼鬼,”他轻柔的扳过她的脸,瞧见她两只眼睛都哭的红红的,“别哭了,我瞧着心疼。”

鬼师妹点了点头,但是幅度大到晃下一颗挂在睫毛上的泪。


“鬼鬼,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不想修炼就别勉强了,有撒扫地他们在没人能欺负你。”何田玉叹了口气,话说至此,他竟然舍不得离开了,“你以后别老念着我,我也……不会常念着你。遇到个喜欢的男子就嫁给他吧,我家鬼鬼这般好,配的起全天下所有好男儿。”


鬼师妹被他这一番话砸的脑袋发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额头一凉。她后知后觉般看着冲她浅笑的何田玉,突然间大哭不止:“师兄!”


这样嘱咐她的何田玉,这样会吻她额间的何田玉,怎么可能仅仅只是她的幻像!


“我爱你。”


他从不说“我爱你”,因为这三个字对于他而言意味着很多,意味着责任,也意味着他许给她的未来。


这最后一次,就让他们以这句话做结吧。


仿佛是耗尽了最后的力气,何田玉化作点点星光,在她面前消失殆尽。她拉不住他,永远也拉不住他了。


“师兄……”鬼师妹这声像是叹气,她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怎么连幻境里,都没有个好结局呢……”


她忽而想起那天夜里的火光滔天,想起他青白色的衣角。

好像烧掉的不只是何田玉,也是她十六年来的心心念念。


鬼师妹醒来是在七天之后。


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就只是睡而已。万物混沌,她周身也是一片黑压压的。


“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要随他去了。”撒扫地来看她,替她垫高了枕头。鬼师妹吹着发烫的热粥,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下葬了吗?”

她的声音有点哑,和往日叽叽喳喳的清脆声音很不一样。


“衣冠冢。”撒扫地咬了咬嘴唇,“就在后山桃花林里。”

“那里很漂亮的,师兄会喜欢。”鬼师妹笑着冲他说道,“我也就放心了。”


她侧过头,苍白的阳光透过窗棂的缝隙,打在她的梨木桌上。她张了张口,好像有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头,可她一句也说不出。


“这样也好。”她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那个记忆里的男子仿佛又踏着阳光而来,面色如玉,眉眼弯弯。


“也好。”




第八封:来世你渡我,可愿?

【白邮差x蓉大小姐】


白邮差侧过头,见到蓉大小姐站在人群当中,眼神里悲喜难辨。

他朝她吹了个口哨,就瞧见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真是个小姑娘。


白邮差被绑在床上,任由他们摆弄。只不过他冷眼看着,只觉得面前的人实在愚蠢,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认清。


都只是些人格。


他是这所别墅的常客,小偷小摸也是常事—他曾想过挖出什么惊天秘密,只是那些病例报告实在是他的意料之外。


只是人格而已。

白邮差并没什么特别挫败的感觉,毕竟之前的人生过的也不是顺心顺意,如果真的能够抢占身体变成主人格到未尝也不是件好事。


他咧开嘴角,笑的猖狂:“你们以为这件事就这么完了吗?这只是开始。”


他轻轻哼起那首让人毛骨悚然的童谣,魏管家粗鲁的用毛巾堵住他的嘴,像是个自欺欺人的小孩子,用着幼稚的手段渴望掩人耳目。


白邮差的目光一个一个的扫过去,最后还是落在了蓉大小姐身上,目光里是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温柔。


小姑娘,你想活下去吗?


蓉大小姐站在人群的外围,看着他们对白邮差并不温柔的举动。她垂下头,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骗了她,他该死。


蓉大小姐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冷下去,像是冰刀一样,剜在他身上。

白邮差忽然撇过头来,神色戏谑,朝她吹了个口哨。


他明明被绑在床上,几乎是无法动弹的绝境,可他又是怎么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和往常一样来调笑她。


他就是个骗子。


蓉大小姐瞪了他一眼,过于愤恨,以至于低下头的时候眼睛都已经微微发红了。


骗子。


蓉大小姐将自己的手指攥到发红,瞧见魏管家伸手将那块毛巾塞进他嘴里,近乎是下意识的拉了他一把。

然而魏管家的动作实在太快,她的手指才刚刚碰到他的衣服就感受到面料从指尖划过的冰凉触感。


“你还要帮他?”何律师看见她的动作皱了皱眉,然后笑了笑,“蓉大小姐这算是动了真心?”

蓉大小姐抽了抽鼻子,然后换上往日不可一世的高傲的样子:“死了人毕竟不好。”

她睨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那个人,狠了狠心,挽上身边人的臂弯,笑容甜美:“何……公爵不带我去看看你的城堡?”


何律师脸上是她熟悉的笑容,不带半点真心:“乐意至极。”


她不能踉跄,也不能有半分不舍。

哪怕她的泪已经漫过嗓子,像是要决堤。


行至拐角,白邮差视线之外的地方,何律师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神色冷淡。


“他是个疯子,我可不想纠缠到你们之间。”

“蓉大小姐,你应该明白,今时不同往日了。”


蓉大小姐只是轻微的点了点头,然后换上了一副疑惑的神情问道:“像何律师你这样的人,真的不会难以安眠吗?”


何律师脸上并没有半点不悦,蓉大小姐每次看见他这样,总觉得他的脸底下大概会是个深不可见的黑洞,裹挟着一切情绪坠入深渊。

他利用身边可以利用的一切,而在舍弃的时候竟又是如此利落干脆。


蓉大小姐攥紧了拳头,却听见何律师不带感情的声音响起:“蓉大小姐还是管好自己吧,我们不是一样的吗。”


他脸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蓉大小姐看了厌烦,于是匆匆告辞离开了。


白邮差也爱做这样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他生的好看,又带了几分满不在乎的痞气,仿佛轻狂到一切事物都不入他的眼。

蓉大小姐喜欢挽着他,看着他黑色眼眸中自己的倒影,听他说着那些甜死人的蜜语。


哪怕她知道是七分假三分真,她也乐意。


这是喜欢吗?她不清楚。


白邮差花了一些时间来挣脱绳索。


他之前也不是没干过小偷小摸,这样的事做多了也就被绑了好几次。以致他现在只需要一点东西就能挣开绑的并不高明的绳索。

他坐在床上揉着酸痛的手腕,内心狠狠骂了一句何律师的不地道。


他正打算找个地方躲起来,让自己能留下,就听见走廊里的脚步声。他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看见蓉大小姐拿着一把水果刀正往他这里来。


白邮差心底一痛,觉得比他小时候摔下树摔断了骨头还痛。


她想杀他。


白邮差几乎不敢把这句话再回味一遍,好像每一个字都显得他那么的凄凉无依。

不过也对,她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她那样善于计算的人,自己骗她一次,舍了一条命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白邮差心里还是隐隐作痛,就像是下了大雨天里他身上的旧伤痕。他似乎明白自己是为什么难过,像他这样聪明的人,不明白很难。


他从来不愿意承认,自己是爱着蓉大小姐的。

因为对于他们来讲,谁先动心,就无异于将自己孤身暴露在布满饿狼的荒原上。白邮差只能骗过自己,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狠下心杀了他们所有人,独占这具身体。


他正想着,门忽然被推开了。蓉大小姐神色狠戾的站在他面前,瞧见他解开的绳子愣了愣,然后抿着唇微笑道:“你比我想象的可厉害多了。”


“所以你会留我一条生路吗?”

白邮差的声音比他想象中要更没有气势,哪怕他无比清楚,只要他先动手,区区一个蓉大小姐伤不了自己半分。


蓉大小姐看着他,眼圈慢慢红了,她记起小时候的那些事,那个被他们拒之门外的大哥哥,那个她再也不想想起的,午夜梦回时的梦魇。

这些统统都是他带来的,如果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


水果刀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蓉大小姐捂着脸小声的呜咽起来。她从始至终都懦弱的不得了,从前保护不了那个大哥哥,如今也对白邮差下不去手。

白邮差捡起地上的水果刀,慢慢的擦拭着,他想做一件蠢事,一件自己从前最不屑做的蠢事。


“大小姐,别哭了。”

白邮差希望自己的语气有安慰人的感觉:“你不就是要杀我吗,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躺到床上,将自己的腿上和左手上的绳子重新系好。蓉大小姐似乎意识到他要做什么,伸手便要夺他的刀。可是白邮差一个错身便闪过了。


“你要干什么!”

蓉大小姐尽量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疯了!”


“大小姐,你想活下去吗?”

白邮差看着她,眼睛里是她没见过的热烈与真诚:“我死了之后,把我的右手手腕绑起来,嘴里塞上毛巾,他们问起来,别说你出来过。还有那些其他的人,一个都不要留着。”


“为什么?”

“因为我想你活着,我们这些人里,只能活一个。”


白邮差冲她笑了笑,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朵玫瑰花来:“别哭了,笑一笑。”


蓉大小姐没有再问下去,她几乎是一脸漠然的看着白邮差将水果刀没入自己的身体。她等到白邮差的尸体凉透了之后才走过去,将他的手绑好,嘴里塞上毛巾,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是当她的脸凑到白邮差的脸的正上方时,她还是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泪。那滴泪挂在白邮差的睫毛上,像是娇艳欲滴的玫瑰花上面的露水。


“晚安,”她亲在白邮差的额头上,“我的爱人。”




第九封:生不同衿,死同穴。

【何侦探x撒参谋】


芒城又开始打仗了。


和从前不一样,这次是两党之间的战争。


何侦探拎着油纸包着的烧鸡穿过被子弹狂轰滥炸过的废墟,他每一步都走的很稳,目光丝毫不往别的地方看。

或许不是不想看,而是不敢看。


他路过梨园,那里的人已经搬走了。往日里撒参谋没什么事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坐在那听一会。

他喜欢昆曲,撒参谋也只是勉勉强强称得上不算讨厌,他硬是拖着拽着要把他拉去听。


昆曲咿咿呀呀的唱的柔和凄婉,撒参谋的手从桌子下面去拉何侦探。何侦探感觉有人来碰了碰他的手背,皮肤相接时带着短暂的余温。他抬起头,看见撒参谋狡黠的笑:“今天晚上想吃些什么?”

“我今天接了个案子,怕是赶不上吃饭了。”何侦探叹了口气,然后熟练的牵上他的手。


这仿佛是两人之间的保留剧目,撒参谋从不说何侦探逾越了朋友的本分,何侦探也从不明里说撒参谋是他生命里的另一半。

擦参谋说,他们是两个完整的灵魂,不存在缺少和残破。


撒参谋今天没有去跟着贾大帅打仗,理由很简单:他一早就知道军阀是不能长久的,所以早在国民革命军来之前就改旗易帜,成了GM党的参谋长。前几日打仗时候他负了伤得在家修养。何侦探也干脆搬了过去,负责他的生活起居,连带着也好几天没接案子。


何侦探能看得出撒参谋眼中的喜悦,那是觉得自己终于能够报效国家的欣喜。

可他越开心,他的心里就越像是堵了一口血,甜腥的他直犯恶心。


“何侦探,你回来了?”撒参谋侧卧在塌上咬着脆枣,面色红润的一点也不像一个病人。何侦探白他一眼,懒得再驳斥他把自己当作管家的可耻行径。


“我买了半只烧鸡,锅里还有点粥。”

何侦探将上午就熬好的粥从锅里盛出来,分在两个白色的陶碗里。他并不太会做饭,简单的白粥就已经是他能做出来的最可口的美食了。

“我接了个外省的案子,估计是要留些日子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奇怪,倒是失了往日的从容不迫和不疾不徐。


撒参谋对于他的行程安排并不意外,他的伤好了七七八八,估计过几日也又要在外疲于奔命。他们两个往往大半月都见不上一面,往往二人风尘仆仆的来,风尘仆仆的走,彼此只交换让人心安的眼神和带着尘土味的拥抱。


“今年秋天可是比以往冷了。”撒参谋熟练的将烧鸡摆盘,然后拿来勺子和筷子,“赶紧吃饭吧,我都饿了。”


何侦探坐在他对面,抬眼看了他一眼。他做的那样小心翼翼,以至于撒参谋半点发觉也没有。


“能休息就多休息些日子吧。”

他想了半天才说道,抿了一口白粥。带着热度的流体慢慢将他的四骸五脏都逐渐温了过来,驱散了点秋天的寒意。


“怎么,担心我?”

撒参谋一边肢解着烧鸡一边问道,语气里是满满的戏谑。何侦探脸上终于算有了点表情,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往日里何侦探可没有这样直截了当的说过担心,撒参谋大受鼓舞,喜上眉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


只是这一次何侦探没再接茬,他的眸子定定的看着他,眼里的神色晦明难辨。


“你有想过……”

他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最后什么都没说出来。撒参谋莫名的感到不安,却被何侦探三言两语的敷衍了回去。


撒参谋后来回忆到这一天,突然觉得有诸多蛛丝马迹可循,还有他没问完的话,都是有着诸多的疑点。

可那时候才二十岁出头的撒参谋,早就被他的关心冲昏了头脑,以为一切只是他的羞涩和拘谨。


“保重。”

何侦探离开芒城的那天这样说,他紧紧的抱了抱他,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失而复得一样。撒参谋压下他心中的疑虑,也伸手回抱他:“你也是。”


何侦探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他也很想说其实自己早就站到了撒参谋的对立面去。组织说他现在的身份实在是过于冒险,稍有不慎便会引火上身,于是安排他去别的地方避一避,离那个撒参谋远一点。

何侦探一言不发的听完了消息,就跟当年他们派他来监控撒参谋的情况一样,只是沉默着同意了。


何侦探拎着自己的箱子踏上火车站,他远远的看见撒参谋拼命的挥着双手,他脖子上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是何侦探挑的,说是可以保平安。

对于他们来说,平安最重要了。


火车的鸣笛被拉响,何侦探被人流挤的上了车,他看见撒参谋—那个穿着藏蓝色呢子大衣围着红围巾笑得很开心的男人突然跟着火车跑了起来。他有一瞬担心他的伤口会不会开裂,然后想着现在就跳下车不走了。


撒参谋赶上他,只来得及给他塞了一张票,那是月底的一张戏票,他们贯爱听的《牡丹亭》。


“早点回来,我等你看戏!”

撒参谋追不上了,他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冲他喊道:“一路平安!”


何侦探低下头去看着手里的戏票,它的一角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的。突然,他的眼泪“吧嗒”一声掉在戏票上,将亭字的那个弯钩晕染开。

他视线里的撒参谋逐渐变小,最终成为了一个鲜艳的色块。何侦探一贯是爱哭的,这一点上撒参谋常常笑他,并且爱拆他的台。他也一直以为今天他会哭,因为此去一别,他们就真的是分道扬镳了。

从此他有他的信仰,他也有他的坚持。


可是他偏偏没有。


他只是在攥着戏票的时候掉了一滴泪,胸腔里闷的发痛。一种巨大而又不可名状的窒息感迅速包裹了他,让他连呼吸都很困难,更别提哭了。

他直起身子,青山绿水在眼前飞速掠过,他希望他们能再见,也希望他们再也不见。


何侦探刚离开没多久,他就收到了除掉何侦探的命令。几乎是在同时,从前所有解释不通的事情都得到了完美的答案。撒参谋如实上报了这一切,并且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何侦探去了哪。

上级并没有责备他,只是提了一句,毕竟人走都走了,责备也失去了意义。


撒参谋回到家看见桌上的那张戏票,几天前这还是他心心念念好不容易抢到的宝贝,现在就成了无情嘲笑他的证据。撒参谋一肚子的火气,一肚子的难过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他将戏票撕得粉碎,然后投进了火炉里。


所以,当在1942年见到战场上的何侦探时,撒参谋差点没上去给他一耳光,可不知怎么,他像是脚下生了根,一动也不能动。

他和自己记忆里的样子一般无二,或许是他们太久没见,所以他只能把何侦探当作自己记忆里的样子。

对方见到他的时候也是愣住了,但是还是伸出手对他说道:“好久不见。”


“我们认识吗?”

撒参谋听见自己这样冷冰冰的问道。他打量了一下何侦探的军装,然后说道:“何参谋?”


何侦探眼底闪过无数种情绪,但最终还是十分释然的朝他笑了笑:“大概是我记错了吧。”


1927年的何侦探和撒参谋,早就死在了那年格外寒冷的秋天,他们只是两个分属不同阵营的陌生人,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而合作。


他们的确不认得。


撒参谋转身便走,何侦探叫住了他,说道:“从前有个人托我给你捎句话。”


他从衣兜里掏出来十五年前的戏票,那张发黄的纸很明显被人无数次的揉搓过,边缘的字早已经磨花了。


撒参谋转过身,瞧见对面的人红了的眼睛。


“他说:'月底前我是回不来了,《牡丹亭》也不能陪你一起听了。但我愿意用我这辈子的运气,愿你,一路平安。'”




第十封: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白空少x鬼乘务】


当鬼乘务再一次看到白空少的时候,他瘦了很多,样子也呆呆的,一动不动的盯着面前的空椅子。

白空少的眸子从来是幽邃的吓人,鬼乘务打了个寒战,问道:“白白,你是不开心吗?”


白空少没有回她,往往他们冷战时就是这样。鬼乘务只好叹了口气,然后在白空少对面坐下。


白空少做了一大桌子菜,却始终没有动筷子,鬼乘务担心饭凉了,刚刚想拿起筷子来夹,哪知道白空少像疯了一样就抄起她最喜欢的菜一股脑的都倒进了垃圾桶里。


“白白!”她有些生气地嚷道,“你发什么神经啊!”

白空少的背影似乎是一愣,然后看见他低着头苦笑了一下:“我真是有病。”


他将盘子里的菜挨个倒掉,只是面上的表情不再是那么生气了。鬼乘务不知道他在气什么,或许是在生气最后自己对他的怀疑吧。

鬼乘务自知理亏,于是软下态度来哄他:“白白,你就不要生气了嘛,我不该怀疑你的。”

白空少或许仍在气头上,恍若未闻的洗着盘子。


这下鬼乘务不知道该怎样好了,往往他们从前吵架时,都是白空少先放下身段来哄她,一口一个“姐”叫的讨好极了。如今主动的人换成了自己,她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鬼乘务思来想去也没找到能让他消火的办法,脑子里偏偏又跟装了浆糊一样昏沉的紧,于是她躺到沙发上,看着电视里自己最喜欢的节目。

娱乐节目的主持人很老道,把一个明明很严肃的节目主持的妙趣横生,鬼乘务一边看一边鹅鹅鹅的笑着,把自己还和白空少冷战的这件事完全扔到了一边。


白空少洗完碗,趿拉着拖鞋走到沙发面前,面无表情的盯着笑得很开心的鬼乘务。鬼乘务被他吓得差点打了个嗝,刚想说他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可白空少没给她这样的机会,他只是站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把自己锁到了房间里。


鬼乘务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有点担心他。自己这个弟弟从小一遇到事就爱把自己往屋子里闷,也真不怕闷死了。她抬起手,敲了敲门,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白空少没回应,鬼乘务就当他默认了。


白空少抱着膝坐在床边,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鬼乘务看了心疼,她凑过去,环住白空少。


白空少眼眶发涩,那日的场景一幕幕的在他面前反复上演。他的喉咙哑的快说不出话来,声音干瘪的像是收废品那里的易拉罐。


“鬼鬼,对不起。”


过了好半天他才说道,然而这句话刚说出来他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水一样从眼睛里涌出,鬼乘务慌了神,一边伸手擦一边说道:“没有,我不怪你白白……我不怪你。”

白空少低声的啜泣着,鬼乘务听了心里难受极了,她觉得自己的面庞也湿漉漉的,大概是流泪了。


“我想你了……”白空少哽着嗓子再也说不出来了,鬼乘务突然像发觉什么了一样抬起头,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忽略了很多的东西……


餐桌上只有一套的餐具,白空少最不喜欢穿的黑色的衣服,还有客厅里自己的黑白照片……


鬼乘务觉得脑袋一阵发痛,记忆像过相片一样一张张的闪回,白空少出狱,自己的探望,以及那一辆,失控了的大货车。


鬼乘务,原来已经死于7天前的13:20了。


她呆呆的站起身,忽而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轻的像一片羽毛。


白空少对她说,他要出狱了,他在电话里说的时候忽然顿了顿,然后说道:“鬼鬼,我爱你。”

鬼乘务被他弄的云里雾里,于是也回应道:“你是我弟弟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很爱你。”

白空少严肃的纠正着她,鬼乘务这边突然静默了,她在等着白空少的解释。


“我蹲过监狱,不管怎么说,工作怕是保不住了……你若是不喜欢我,大可以借此机会让我自生自灭去,也不要再拖累你了。”

白空少坐在玻璃的对面,神色很是平静。他一贯是这样,自从父亲死后,白空少好像就一直承担着保护她的角色。鬼乘务内心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又酸又涩的。


她不是没见过少年人眼中的情愫,她只是一直在骗自己,也一直在骗他。他们是姐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人。

她瞧见他的神色从平静转向失落,或许他早就想好这样的结果了,只是等着她说出来。


“……我要是喜欢呢?”


白空少被拘留的这几天瘦了一点,本来就没有什么肉的脸颊更是显得轮廓分明。他抬头看她,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热烈与欢欣。


“你……”

“嗯,我们回家吧。”


出狱的那天,白空少试探的来拉她,十指相扣的那种。鬼乘务并没有躲闪,她差一点就要经历失去白空少的痛苦,比起这些,两个不合身份的人心意相通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蹦蹦跳跳的安慰着白空少,对于未来—他们的未来—大胆的揣测。她说自己想去海港城市,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最好有一座面朝大海的玻璃窗。白空少笑着看向她,说怎样都好。


如果没有那一辆冲过来的大货车的话,他们的故事或许就不会有转折。


但鬼乘务真的很感谢那辆货车,能让他们的感情,能停在最美好的那一刻。


白空少被救了回来,而鬼乘务却没能走过这鬼门关,她死前拉着白空少的手,说道:“我好想回家啊。”

所以她现在只能飘在白空少面前,连个拥抱的温暖都不能给他。


鬼乘务感受到自己的力量随着记忆的回归在一点点的消逝,她不甘心的看着白空少,似乎想把他的样子深深的刻进脑海,下一世,等他们不再做姐弟了,她就一辈子陪在他身边。


白空少等了一会,等到周遭的空气逐渐回暖,他明白是她走了,也明白她来过。

那一声气急败坏的“白白你发什么神经”,还有突然打开的电视。他宁愿相信这一切是怪力乱神,也不想相信那只不过是自己的思念成疾和电路老化。


他明白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白空少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很耀眼,耀眼的像是她憧憬的新生活。白空少感觉过去的一切都随着鬼乘务的离开在向自己挥手告别,他没有伸手去抓,也抓不住的。


只是,在这一切离开之前,白空少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天边微笑道:“鬼鬼,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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